,就抛下他独自去了城里;当然,还有小女孩们。
作为一个女性访客,我是有些尴尬的。刘复兴的妈妈和妹妹包揽了所有的家务活。男人和我在炕上懒洋洋地坐着,抽烟聊天;她们就忙着把我们扔在地上的残渣和瓜子壳扫走。厨房里,她们和面、擀面、蒸馒头、做面条或者拧麻花。她们砍柴,给炉灶和炕生火。她们总是等我们吃饱喝足才在厨房里吃点剩菜,接着把碗盘都洗干净。我坚持要帮忙,结果还是被一口回绝,只好满含愧疚地屈服了,接受我作为一个“男贵宾”的奇怪地位。
我们吃的饭都比较简单单调。这里可不是拥有丰富美味的四川,而是荒凉的华北,还是在冬天,除了小麦、猪肉、辣椒和大蒜也没什么别的食材。米饭偶尔能吃上一顿,已是奢侈。有时候饭桌上的主食是小米,比较古老的中国谷物,城里人都觉得是农村人吃的低等粗粮。但那里就连小米也很少见。我记得川大有个老师曾经用很嫌弃的语气跟我说:“北方人只吃面食。”我们坐在大房的方形木桌周围,吸溜吸溜地吃着面或者啃着馒头,不时加点蒜粒或者辣椒油来提提味。早、午、晚饭没什么区别,几乎吃不到什么肉,唯一的新鲜食材是家里自己种的洋葱、芹菜、大蒜和苹果。
只有到了刘复兴这个村,你才会意识到把“中国菜”作为单一的概念是多么笼统浅薄。首先,中国南北分化严重:一方吃大米,一方吃小麦;甘肃的居民属于后者。从东海岸和北京往西,一直到中亚的边境甚至更远,这么大的一片区域的主食都是面和馒头,甘肃就是其中之一。华北的有些面食形状和意大利面有着惊人的相似:比如“猫耳朵”,和意大利的耳状通心粉在形状和制作方法上都完全一样。意大利人的解释是,马可·波罗在十九世纪末旅居中国时把意大利面介绍给了当地人;而中国人则觉得面食是他们送给全世界的礼物。二零零五年,中国考古学家宣布,纷争终结,因为他们在黄河沿岸一个考古现场挖掘出四千年前的一碗小米挂面。不过很多专家都认为,这种面片状的食物应该起源于更西部的波斯。
春节前的那几天,我目睹了刘复兴一家为年夜饭做准备。刘复兴负责写春联:他拿着毛笔,在带状的红纸上写下吉利话,贴在家里每道门的门口(有时候家里出了个认字的儿子,还是能派用场的)。喂肥的猪已经杀好用盐水腌了。刘复兴的父亲又把童子鸡抓出来,拿菜刀杀了,让血直接流到地上的尘土中。村里的主路上有当地人在练习击鼓;孩子们用木头搭架子,糊上五颜六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