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慷慨地带了一箱慢慢成熟且味道越来越大的奶酪(有洛克福羊乳干酪、车达奶酪和卡芒贝尔奶酪),在中国转了一个星期之后,带到成都来见了我。见到这一箱奶酪,我几乎和见到父亲一样高兴。
如果说我们都很难吃到“西餐”,那普通的成都人就更不可能了。酒店餐厅的价格是天文数字,当地的工薪阶层很少吃得起。整体的就餐环境也很陌生,让人手足无措。我请一个四川朋友去其中一家酒店吃自助晚餐的时候发现,她以前从来没用过刀叉,根本不知道怎么拿。
我去过的一些中国酒店,为了想要让少数的外国游客高兴,于是推出了“西式早餐”。我还记得女服务员给我们拿来一小碟一小碟的双面煎蛋、配了酱料的炸薯条、几个馒头和一杯杯牛奶。她们脸上的表情很奇怪,好像是要喂蛇吃老鼠似的,把这些奇怪的、惹人烦、完全不能吃的怪东西放在可能有危险的生物面前,看看会有什么反应。我们会发出“嘶嘶”声舔舔这些东西,还是像大蟒蛇一样一口吞下去?我遇到一个上了年纪的中国男人,跟我说起他去香港遇到的“恐怖事件”:早餐的时候有人给他上了一个溏心水煮蛋。“里面还是生的!”他说。时隔十五年,说起来还是这么难以置信,“我碰都不敢碰!”
我长居成都的时光接近尾声时,美国的快餐公司在这座城市开了分店。但他们也没能在当地人心中为西餐正名。我遇到的一个年轻的厨师,用随意的语气说他“不喜欢西餐”。“是吗?”我问,有点惊讶他竟然吃过西餐,“你吃的什么呀?”
“我吃过一次肯德基,简直太难吃了。”他回答。就这么一次令人震惊、不愉快却鲜明的经历,让他对整个西方世界的烹饪水平都产生了不好的看法。我想给他讲讲那些听起来就让人口舌生津的美食故事,比如油煎鹅肝酱、牧羊人派、焦糖布丁、大蒜凤尾鱼烤羊肉、那不勒斯披萨、牛油烤生蚝和所有我在西方吃过并喜欢的佳肴。但我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所以我什么也没说,只是麻木地盯着他。
说起来真是又好笑又讽刺。我的同胞们觉得中国人几乎还未文明开化,吃得很杂,什么蛇肉啊、狗肉啊、鞭菜啊,而中国人也用同样的态度回应这种羞辱。他们觉得我们的食物太粗犷、太简单、半生不熟的,不也是不文明、不开化的表现吗?简直吃不得。
这种对外国食物的态度由来已久。中国古代时,野人也称作“蛮夷”,被归类为“吃生”和“吃熟”两种。
吃熟的外国蛮夷,在必要的时候,还是可以打打交道的。而吃生的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