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日子,我在中国也有烦恼,其中一件就是我见到的每个人说起“西餐”时态度都相当粗,bao无礼。这边厢,我温良恭俭让,拿出外交礼仪的架势,尽量去看他们残忍屠杀生灵的光明面,迎合他们对软骨内脏的喜好,强迫自己吃下猪脑花;结果呢,没有人,真的是没有一个人,用同样的礼貌来对待我。
摆龙门阵的时候,只要一提到“西餐”,大家就一发不可收拾地开始表达成见:“西餐很单调!”或者“西餐很简单!”我自己的同胞们对“中餐”的理解也很有限,在他们眼里,这个幅员辽阔、有着多种地方菜系的国家,只有一份无聊的套餐:春卷、咕咾肉和蛋炒饭;要么就觉得都是些“垃圾食品”或者“黏糊糊的一团”。同样地,中国人眼中的“西餐”也是非常无聊的单一菜系。他们根本没意识到,可能你在意大利那不勒斯、芬兰赫尔辛基、美国亚拉巴马和法国巴黎吃到的都会是完全不同的菜。有时候,我情不自禁地要去提醒在座的朋友,光是法国就和四川一样大了,很多人也觉得法国菜和川菜一样,特别又庞杂。
听起来可能很好笑,但很多时候,我会花很多钱、费很多精力为中国朋友烹制西餐,这可就不好笑了。比如说,我很喜欢的中文老师余老师有一次要办聚会,就叫我给她准备传统的英国晚餐。光是决定做什么我就很费了些功夫,因为很多菜的食材都不可能凑齐。市场上买不到新鲜的香草或者外国的调料,超市也没有进口的食材(其实当时连超市都还没有)。能买到的唯一的“巧克力”是当地的牌子,主要成分是代可可脂;奶油更是闻所未闻;橄榄油呢,都装在特别小的瓶子里,像美容护肤用品,价格以当地的标准来算,简直跟“香奈儿五号”香水在伦敦一个样儿了。最头痛的是,余老师的厨房和中国所有普通住家的厨房一样:没有烤箱。最后,我和几个外国学生凑份子,买了个搬得动的小烤箱,决定做牛肉烤土豆和烤苹果奶酥。
之后,我深切地怀疑自己为啥要费这一大番工夫。余老师的朋友们觉得我做的东西太古怪了,嘴上根本毫不留情。他们看着菜单大笑,很难理解我为什么要为客人做一顿只有三四个菜的晚餐。“西餐味道好淡!”他们一致要求往烤牛肉里加点辣椒酱提味。“有没得米饭?”吃完以后他们问我,简直完全无法相信这顿的主食用土豆就凑合了(在中国,只有穷苦的农民才用土豆当主食)。一位中年女士夹着一块牛肉翻来覆去地看,然后一口也没吃。她老公觉得苹果奶酥很难吃,嫌弃得舌头都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