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逊听着河水声，沿岸向东疾行。
自离荆州，他又与沿路劝他归返
数拨武人接连照面，直至汉阳城外，才稍松
口气。然而方进城不久，便察觉出有七道异样足音久久跟随自己，比寻常行人脚步轻，却又比汉水流淌声重，纷乱诡谲，听得烦闷。
他已久未歇息，路又连遭阻截，身心疲累之下，更不愿多生事端，
六友相顾眼，眼神中都露出决然之色。老者道：“
六人本事低微，若要动手拦阻杨大侠，那是自取其辱，可若眼睁睁看着杨大侠去
扬州，则于心有愧，二则辜负江南武林同道重托，已无面目立于天地间。只要杨大侠出酒馆门，等当堂自刎便是。”
杨逊心头震，端起茶盏涩声道：“这如何使得？杨某以茶代酒，谢过六位深情高义。”
六人面面相觑，杨逊手腕骤扬，茶水离盏分成六股细流，眨眼间已飞射至六友耳畔。
细流如六条水色小蛇，在六人头颈边悬停片刻，六友脑中轰然片，仿佛细小水流中凝聚万里河川，正在自己眼前滔滔奔淌。那老者强凝心神抵御，却更引来幻景：他看到长河对岸立着道仗剑侧身孤影，那影子蓦然转头，道剑光越过激流当头劈至！
下瞬，细流洒落在六人肩颈，他们被涉川剑剑意淋湿周身经络，动弹不得。
机锋灵辩，果非虚言。”
老者道：“只问杨大侠，为何非去扬州不可？”
杨逊道：“大丈夫言出必行，既有此约，怎能不践？”
老者摇头：“这并非你真心实言。”
杨逊默然。
杨逊拱手赔礼：“杨某何德何能，敢让六位高贤殒命相陪？自尽之言，切莫再提。稍后杨某便知会荆州武林前来照拂六位，就此别过。”言毕躬身长揖，飘然离去。
那店小二喃喃道：“方才那便是涉川剑吗？这大好本领、无双剑意，可惜不久即要绝迹于世……”
老者疑惑道：“刚刚你们有没有听到河水声？”掌柜道：“那是茶水蕴杨大侠剑劲缘故吧？”
老者缓缓摇头：“不是那细流里声响，说河水声似是从他身边传来，就好像……他心中有条河。”
六
老者问：“杨大侠当真爱极那女子吗，抑或是觉得那柳姓女子也钟情于你？”
“莫非杨大侠已算准那女子不会去扬州？”
杨逊仍不作声。
六友接连询问劝说，神色渐渐激动，杨逊却再不开口。老者心中长叹：自己极负辩才，自信无论杨逊说出何般缘由，都能在情理中消解反驳，劝服杨逊。然而杨逊却不回答。
他只是，不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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