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肉去痂,削皮断筋,直至刀尖入骨三分。鲜血流满身满地,叶千琅脸色微白,神态依旧平静。
须知这点痛于他实算不得什,当日那穿心刀,才是此生最痛时候。
熹宗这座靠山终是倒,魏党人人自危,有劝他自立,也有劝他请辞,倒是魏忠贤没慌也没乱,双鹰眼紧盯思宗,照旧按兵不动。
实则比起那些味劝进心腹与爪牙,这老阉狗虽大字不识,倒比那些学富五车翰林元老更识时务,知轻重,人人想当皇帝,可这帝业到底不是谁都能成,霸才与霸气缺不可,还须两分天赐取时机与运气。
比起孤注掷去夺帝位,他更掂得自己斤两,乐得维持现状。何况在他眼里,姓朱皇帝里靠谱原也寥寥无几,尤是近来几位,武宗好“豹房”,世宗嗜“红铅”,光宗命丧红丸就作“月天子”,熹宗成日里凿凿弄弄俨然是
*巧活计,虽说这些年画肘弯、前臂、手掌、手指器械图不下百张,却也从来没人愿意以身试险让他施行过次。这巧匠人信心虽足,说话间却仍有些没有底气,“舞刀弄剑应是使得,但若要做些细密针脚活儿怕是不能。”
“能杀人就错不。”坐定于太师椅上等着接臂,叶千琅方欲阖目养神,忽见位御医拿着方湿润帕子上前来,抬手就要蒙在他脸上。
“这是什?”叶千琅凤目陡睁,灿若道疾电,吓得那御医径自打个冷战,手中帕子也落在地上。
哆哆嗦嗦回话道:“到底是要动刀子把肉割开,下官特意备些‘失魂散’来给大人安神,囫囵睡上觉,无痛无觉地就把这铁臂按上。”
“不必。”这世上叶指挥使独信自己,夜里浅眠从不安生,又岂肯在这些生人面前迷醉入梦“失魂”,当下命令道,“就这来。”
那巧匠人手攥剔骨尖刀,将断臂处旧痂点点揭开,又举碗辣酒泼倒上去——
碗口也似个骇人创口,筋骨分明,鲜血淋漓不尽,看着那鲜红血肉被酒液激得发白,就连旁数位御医都因这惨烈景象感同身受,莫名觉出自己右臂疼,不经意间已浑身冷汗。
唯独叶千琅只是极浅极微地皱皱眉头,复又恢复张毫无波澜面孔,莫说声言语,便连声轻哼也没有。
“书上说关二爷刮骨疗毒时尚能饮酒吃肉,谈笑自若,咱们叶大人竟也不遑多让,想来也是天上武神仙下凡,实令等五体投地!”
在场众人半是奉承半也真心称奇,殊不知这叶大人既不是武神关二爷,也不是七情断绝,六感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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