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们刨柴火了就去山坡刨柴火,或在门前树下伸出冻手去树上卸枯枝,用那枯树的干枝,让家里那个火盆大都燃着火,使他的孩子们能和别家的孩子样,熬下一个严寒的酷冬后,再熬下一个严寒的酷冬。
渐渐地,我大伯家的孩子们,也都个个变得面对生活和人生时,和我大伯一样地坚强和镇定。他们六个弟兄中,这一点让我记忆最深的,是排行老二的书成哥。书成个儿虽小,年年冬天手背都流血,可他却不太去和谁争着烤那火,又最勤去后山坡上拾柴火。家里饭不够吃了,他不说话,少抱怨,只是把空碗在灶房里往锅台或案上放时重重磕一下,就算表达了他对生活和那一口大锅的不满和积怨。我的书成哥,他为人刚正,性格坚拗而固执,言语不多,少有笑容,脸上的硬色和坚毅,总像一块石头一样凝固着。
有一次,记不得为了什么大伯要打他,让他跪在上房的正中央,一耳光一耳光地往他脸上打,一脚一脚地朝他身上踢,甚至连一个笤帚把儿都打断了,只是为了让他说一句“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可他就是跪在那儿不说这句话,咬着唇,直着腰,梗着脖,直直地对视着我大伯。大伯是很少动手去打、去骂他的那些儿女的,可是那一次,他被激怒了,被激将到不征服这老二的执拗就无法维护一个父亲的尊严时,他就不能不连连,bao打他的孩子了。
然而,在整整打了半顿饭的工夫里,我那个书成哥,脸肿了,嘴角挂着血,却硬是没有低下头,没有说上半句话,直到左右邻居听到,bao打声都围到大伯家里去,直到大伯家的孩子们,为了让大伯不再,bao打,都在我书成哥的左右一齐跪下来,都求着大伯停歇一会儿手,又劝书成哥说:“你就不能低头说句认错的话儿吗?”
那个书成哥,就开口说话了。
他扭头看看身边陪他跪下的弟弟妹妹们,又看看身后一片的邻居们,最后把目光落在我大伯的脸上和大伯手里拿的朝他脸上当耳光掴了无数下的一只鞋底,咬着牙说了一句既有时代色彩又让所有人都大为惊慌的话。
他说:“你打吧,我宁死不屈!”
今天来回忆那场,bao打和这句话,我有些哑然失笑,仿佛在回忆一幕戏的一句经典台词般(似乎是罗马尼亚电影《宁死不屈》中的场景和台词),可仔细去想时,书成哥性格中的固执、坚强和刻板,也正是那个年代生活的艰辛对人生存力的锻造和大伯性格中坚强那一面的一种遗传和展开。
那场,bao打的最终收场,不是因为邻人的劝解和我那些弟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