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新颖:她们跟你们谈吗?
王安忆:她们很愿意谈,但是你千万要注意,谈出东西都是经过粉饰,简直没有句真话。你要会听,你要特别会听她们说话。于是你就能看出她们价值观和你是那不同,真是非常非常有趣。她们价值观和你完全不同,你以为你是正面,你以为你是社会主流你就是合理,她们可不这认为。有个女孩已经是“二进宫”,两次被劳教,可是,她却说假如不是如此,那生活也就和般女孩子样,结个婚啊,生个孩子啊。所以她对你人生是批评,你很平凡,很平庸,没什意思。而对自己,还是满意,虽然遭受挫折,但这不过是代价,终还是使她避免和你样普通人生。在白茅岭这地方,千万不要以为她们有什忏悔之心,她们不过是在体验她们人生部分经历。她们本质上就和们不样。事实上,持们这种想法人只是社会上部分人,不是全部,们只能代表们自己。她们真令惊讶。在那个境地,皖南非常偏僻,没有充分自由,几乎完全看不见异性,可她们会冒着很大风险,这风险就是违反纪律而延长劳教期,她们躲在被窝里面修眉毛,擦指甲油。你就简直不知道她生活热情从哪里来。觉得她们是人群里异数。你还会看见个有趣情形,就是在她们群体里,也有着阶级差异,是以本人才智、能力,甚至品行来划分,她们自有标准。不过就今天来说,卖*情况应该比当年复杂得多,是十多年前采访。如今白茅岭女劳教大队已经迁回上海。
张新颖:今天可能也不抓吧,至少不像十多年前那严厉。
王安忆:妙妙虽然没有堕落到社会负面,但她也将自己人生毁坏得差不多。《歌星日本来》里那个歌星比较要合法化,她是有事业心,要向社会挣个地位,但那股子蛮劲却也差不多。从某些程度上说,她们都有些动物性,如同母兽样。《歌星日本来》素材又回到们团,是“后文工团”故事吧。在那种意识形态背景下建制起来团体,到自由经济时代,命运可想而知。
张新颖:但是《歌星日本来》,后来你集子很少选这个东西,你觉得不太满意?
王安忆:不是不选,是别人不选。作品集往往是在被动情况下出,本意是不喜欢重复出书,可是盛情难却。选集里通常没有这篇,他们可能是忘,或者根本注意不到,这篇似乎很难归入任何时期文学思潮,就是说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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