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所区别。家似乎快要到了。一阵突然而至的雨让气温变得寒凉,也没让兄弟俩的脚步停下。在大凉山区生长,他们习惯了这种变幻,尽管身上的衣裳单薄,身体也时冷时热。
走到再度出现土地的地带,狗响亮地吠叫起来,一小片低矮的棚屋出现在高处。地块狭小,似乎刚刚够几户人耕用,适于这里犁头村的地名。
火塘
屋子内景漆黑,并非出于光线稀缺,而是所有东西都是黑的。不能随意触碰,不然人很快变成与墙壁、被褥或锅底的同色。烟炱统治着这里。
火苗燃起来的时候,才有了人的气息,区分于荒野。只有石布父亲亲手打造的火塘磨扇,带着些微线条的装饰。两台近似橱柜的床,蒙着编织袋皮子,是唯有的家什,其余没有成形之物。难以揣测,人们在这样的黑暗中度过千年,面貌似乎一直没有改动过。
凳子也不是必需,眼下有的两只,来自z.府的发放,也没有被重视。孩子们仍旧习惯坐在地上,更靠近火苗的炙热,像是一圈煨土豆。石布的身边坐着邻家孩子阿达,没有上学之前,石布和他是牧羊时的伙伴,两人脸上有同一种习于沉默的神情。区别在于,眼下石布可以试着和弟弟阿萨一起背诵唐诗“儿童急走追黄蝶,飞入柴(菜)花无处寻”“书(树)头花落未成荫”,尽管他有点跟不上弟弟。比石布还要大上两岁的阿达,只能呆呆地看着,火苗在他有些浮肿的眼皮上晃动,看起来似乎已经衰老、疲于理解周遭的世界。有生以来,他只下过一次牛牛坝。
电灯光收缩回自身,四下的黑暗对它毫无反应,显着一种冷漠的气色,使人想到一句话:“光照在黑暗里,黑暗却不接受光。”如果没有火光,屋里就显得像是没有光源。灯光来自近年z.府扶贫安装的太阳能,代替了此前村里自制的小水电。
小水电的遗迹存留在坡下小溪里,只有在这里,能看到如此原始的“电站”,一条只有几米长尺把宽的堰道,四五米高的落差,随意搁置在地上的一部水轮机,近乎孩子游戏的道具,使人疑惑它到底是干什么的,最后不得不接受,这是一处小水电站。人们并没打算把它打理得更像样,凑合着先发起电来。这等小水电带动的电灯,明暗时刻都在变化,因为堰道的一股水流忽大忽小,一掬落叶即可堵住。即使眼下废弃,人们也没打算拾掇。
楼上也是一堆败絮,张着半边窟窿。屋顶漏雨,滴到什么东西上,发出扑扑簌簌的声音。地上的一堆萝卜缨子,供饭后的大人擦手。一张羊皮搭在墙上,已经受潮褴褛。唯一发出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