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后退一步,试着让镜子照到自己的全身,可未能如愿。自从改变穿衣风格后——也就是进哈佛以来——她就无法在镜子里完整地照出自己。她可以在镜子里看到自己身体的各部分——头发、眼睛、腿,可是这些部分就是没法相互协调。头发和眼睛还算相配,嘴巴却很别扭。在过去的几年里,她嘴唇的形状改变了。两条腿看起来还不错,但配上笨重的鞋子和百褶裙却又不好看了。上身太胖,而腿又显得太细,尽管她的体重还和十年前一样。她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从胸口涌上来,急忙转过脸去。已经来不及烦恼了,她缓缓地向镜子转
问题。来不及了。现在就开始g,m!干掉法西斯猪!”
第二个回应的人很明显喜欢这个位置,她又回来了,因为下一条回应正是她的笔迹,而且用的是同一支笔:
“以剑为生的人终会死于剑下。”
紫色签字笔在其后潦草地写了几句,笔画张牙舞爪,字大得吓人:
“该死的基督教白痴!用你的箴言集去噎死他们吧!权力至上!一切权力归于人民!权力属于穷人!此刻,我们就要死于剑下了!”
这最后的爆发结束了本次讨论,不过,两侧墙上还有其他像这样的字迹,而且几乎所有话语都是有关政治的。墙上还贴着各种海报,比如学生争取m;主社会组织、“面包与玫瑰[9]”和“碧丽提丝之女[10]”的会议通知。米拉的眼神从一幅粗略勾勒的画上移开,上面画的是女性生殖器。画的下面还有几个字:“*d是美丽的”。尽管这幅画看起来像极了一朵盛开的花,米拉还是认定那上面画的是女性生殖器。但她不太肯定,因为她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生殖器,而在解剖图上,这个部位也不会直接呈现出来。
她又看了看表。现在,她可以走了。她站起来,习惯性冲了冲根本没用过的马桶。有人在马桶后面的墙上写了几个字,笔画参差不齐,看上去像是用指甲油写的。红色的指甲油往下流,在下方形成厚厚的一颗“珍珠”,好像这字是用鲜血写就的一样:“人皆有一死”。她深吸一口气,走出隔间。
这是一九六八年。
2
出于习惯,她仔细洗了洗手,又梳了梳她那精心打理过的卷发。她往后退一步,借着厕所里明亮的灯光照了照头发。头发的颜色看起来有些特别。自从去年她不再染发,新长出的头发不仅越发灰白,还带有淡淡的耗子毛般的棕褐色。所以她又开始染发,不过这次的橘色似乎有点儿太重了。她凑近镜子,又检查了一下眉毛和一小时前刚涂的蓝色眼影。妆容都还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