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二人聊起来。秉昆原本说话就慢,不常快言快语,但他说话是很情绪化,即使不动声色,喜怒哀乐也由语调带出。听别人说他不爱听话,自己说句噎人话,能将对方顶得如同撞墙。受光
是,那时他此念难退,仿佛不与光明拥抱下,不足以证明二人还是亲人。
光明直竖掌,微微躬下身,仍闭双眼,却粲然笑道:“萤心口渴,姐夫何不赐弟弟碗水喝?”
秉昆赶紧倒杯凉开水递给他。
不知他真渴假渴,只喝——不,那是种出家人才有喝法,种戏剧舞台上有身份人从容不迫斯文喝法。他只喝两口。
秉昆刚接过碗,光明又说:“姐夫,萤心奢求坐。”
因为被晒路,满面红光。
光明手持根细长探路竹竿,显然用多年,变得微黑;另只手臂垂着,就那动不动伫立,任凭姐姐抱着他哭泣。
“阿弥陀佛,姐姐不必这悲伤,楠楠事已经知道。他是去往另个世界,那里很好。和他偶有交流,他让转告你们,他将会在另个世界为你们祈福。”
听光明话,郑娟居然止住哭泣,转身找毛巾擦泪。
如果那话是别人说,尽管是善意,对安抚妻子也很起作用,周秉昆理性也会告诉自己那纯粹是迷信;由眼前已是和尚光明说出,他却不敢不接受。这个想法冒头,又立刻被理性棒子打得没影。
秉昆放下碗,赶紧将椅子从饭桌旁挪开,摆在光明身边,扶他坐下。
“谢姐夫,姐夫何不相陪而坐,与萤心叙叙家常?”
秉昆赶紧将另把椅子摆在光明面前,端端正正坐下。
“好,好。”
光明将草帽取下,置于膝上,手仍轻握竹竿,端坐如松。
“你……光明啊,姐夫还能叫你光明吗?叫你……那个萤心,很不习惯……”他语无伦次起来,窘得满头出汗。
光明说:“佛心人心,二心相近相亲,是为心心相印。出家人虽戒七情六欲,但父母养育之恩手足牵挂之情、朋友互助之谊,也是不敢轻慢。佛解此伦、认此理,姐姐姐夫仍是姐姐姐夫,萤心随姐姐姐夫怎叫都行。”
光明说话之声,与常人很是不同。不是秉昆听来那样,而是事实如此。他语调平静得出奇,语速较常人缓慢得多,不是边说边想、字斟句酌那种缓慢,而是种有情有义却不带丝毫情绪、异乎寻常平静。
郑娟不知为什进到小屋去,还放下门帘。
秉昆傻傻地问:“光明,咱俩十几年没见,姐夫……也想抱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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