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变脸般快无奈感传达得淋漓尽致。周志刚完全秃顶,脑壳左右稀疏头发全白。他渐渐蓄起尺来长胡子,胡子倒有些许灰色,估计继续灰下去日子肯定不会太多。他腿脚已不灵活,有点儿步履蹒跚,浑身经常这里痛那里酸。当年在“大三线”工地上对体能不遗余力透支,开始受到必然性制裁。别人已经称他老爷子,而即使别人不那称他,他也明明白白地意识到自己确实老。
不论对自家房屋维修,还是对街坊家临街墙面义务抹平,他都感到心有余而力不足。抹墙需几道工序,先得备下黄泥,还得有足够麦秸或谷秸往泥里掺。和好堆抹墙泥很需要力气,他和不动。黄泥也稀缺,可挖到黄泥地方越来越少,那种地方往往很快便出现就地取材建起土坯或干打垒黄泥小屋。那些小屋住进人家,如果谁还去周边挖取黄泥,常常引发严重冲突。那些人家会形成种占山为王领地意识,攻守同盟,态度凶悍,让企图分享公共资源者望黄泥而却步。
周志刚是洁身自爱人,当然避免自取其辱。缺少黄泥,不论他对自家房屋维修,还是对他们那条脏街所进行面子工程,都只好停顿下来。毕竟他只是个老迈改良者,也只有点儿人生余力做改良者。倘要彻底改革自己家及那条脏街面貌,需动用推土机和铲车,需有充足建材,还需有支建筑队。单枪匹马他只有把抹板,街坊们心劲儿又不齐;对他们而言,维修自家房屋是分内之事,至于那条脏街已经那样,可以怎样改良下不在自己考虑范围。他们认为那纯属z.府事,如果z.府不觉得有失面子,他们则是特能忍受,住在那脏乱差地方人家还有面子值得在乎吗?还讲得起面子吗?讲面子起码也得有黄泥呀,连黄泥都稀缺,就只得让面子见鬼去。墙皮掉得太不成样子,才趁夜到这里那里去偷黄泥。谁家男人或大男孩天黑后挑着水桶走往与水站相反方向,准是到什地方偷黄泥去,用水桶往回挑是为掩人耳目,街坊们对此心照不宣。偷黄泥往往引发人身伤害事件,但由于是刚性需求,也就只能睁只眼闭只眼。
周志刚断不会做那种勾当。他连自家墙上掉下墙皮也宝贵地留存起来,积少成多,以备用时。他不敢放在门外,怕被偷,专门放在家中角。
星期日或年节假日,儿女们回来看望他和老伴时,他嘴里常常会忽然蹦出句话:“你们谁知道哪儿有黄泥吗?”
儿女们便都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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