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死刑犯们走出铁门,依次上卡车时,有名公安干部拦住涂志强,转身对同事说:“该讲人道主义还得讲,找顶帽子给他戴上。”
那种情况之下,临时很难找到顶帽子。被吩咐找顶帽子公安人员愣愣,居然从自己头上取下警帽。
发话公安干部火:“胡闹!他怎可以戴你警帽?”
是下级公安人员赶紧往下取警帽上红星。
大小是个官公安干部更火:“那也不行!早干什来着?不说就等于你们没看见吗?他戴过你还怎戴?再说你就不冷吗?”
干部职工联名给市里写信,要求批准保释。也有不少市民给有关方面写信,表达同样心愿。
结果,涂志强仅被劳教三个月,之后居然得以接他父亲班,成木材加工厂名青年工人。他还免学徒期,直接挣级工工资。
这不就是坏事变好事吗?
孰料他又成杀人犯,即将被枪毙!
没谁知道他为什杀人,公安局也没审出较复杂原因。
昨天下场大雪。正是数九寒天日子,用东北人话,雪后那天冷得嘎嘎,啐唾成冰。
“等回来再发车!”——大小是个官公安干部转身欲走。
围观者中忽然有人说:“帽子可以吗?”
那公安干部循声望去,见是个脸小个子也小三十来岁男人,已用长围巾上下包住耳朵护住脸颊,手托是顶崭新羊剪绒皮帽,A市人叫那种帽子为“坦克帽”。
他反复所说口供仅以下几句:“喝醉,他也喝醉。他先骂,们打起来。他掏出刀,夺过刀。命抵命,偿命好。”
他那英雄父亲光荣事迹以及他“红五类”出身加在起,也不可能使他免于死,何况他有前科。
但他成为杀人犯是另有原因,他没如实交代。
在当年A市,并非每次处决死刑犯都必游街示众。次处决七名之多时,则照例要游街示众,以显示威慑力。罪犯属于哪区哪单位,那区那单位便有义务出动些人,配合着沿途呼喊口号,维持行刑现场秩序。次处决七名死刑犯,不但沿途随观人多,行刑现场那儿,也早有成百上千人等着看。
监狱铁门外已围着不少人。他们可不是被组织到那儿去,而是些本市最爱看那种特殊场面人。基本上每人辆自行车,没骑自行车人,也是别人用自行车载来。他们将骑行于载死刑犯卡车两侧,直跟到行刑现场,为是看得自始至终,没错过任何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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