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雷德里克说:“维尔纳,你的问题就是你总相信可以把握自己的命运。”
维尔纳醒来的时候刚好天亮。他头胀疼,眼发沉。弗雷德里克已经穿戴整齐:长裤,笔挺的衬衫,打着领结。他跪在窗边,鼻子贴在玻璃上。“灰鹡鸰。”他指着外面说。维尔纳从他的头顶看到的是光秃秃的菩提树。
“不太像,是不是?”弗雷德里克嘟囔着,“羽毛和骨头加起来都不足二三两。但是它可以飞到非洲,然后再飞回来。它的动力来自臭虫和蠕虫,还有信念。”
鹡鸰从一根树枝跳到另一根树枝。维尔纳揉着酸痛的眼睛。不过就是一只鸟。
“一万年前,”弗雷德里克轻声说,“它们成群结队数以万计地飞来这里,那时这里是花园,一望无际的花园。”
,死而无畏。餐馆里高朋满座;所有人的嘴都忙碌着;一个和弗雷德里克母亲说话的女人喷了令人反胃的香水;氤氲的光线下,跳舞女孩脖子上低垂的围巾突然变成一条绞索。
弗雷德里克问:“你还好吗?”
“好,很好吃。”但是维尔纳感觉身体里有东西在抽搐、在拧紧。
回去的时候,弗雷德里克母子走在前面。她挎着他细长的胳膊,柔声细语地和他聊天。弗雷德这,弗雷德那的。街道空空如也,窗户漆黑一片,广告灯也都灭了。周围有数不清的店铺和数百万睡在床上的人,但是,他身在何方?他们走到弗雷德里克家的小区,看见一个靠在墙上、穿连衣裙的女人弯腰呕吐,遍地污秽。
别墅里,弗雷德里克换上绿色的真丝睡衣,摘下眼镜放在床头柜上,光脚爬上他童年时的黄铜床。维尔纳睡在一张带脚轮的矮床上,床垫是他有生以来躺过最舒服的一个,但弗雷德里克的母亲还是三次表达了歉意。
整栋房子安静下来。弗雷德里克的模型在架子上银光闪闪。
维尔纳小声说:“你有没有盼着自己可以不回去?”
“父亲需要我留在舒尔普福塔。母亲也是。我想什么不重要。”
“这当然重要。我想成为工程师。你想研究鸟,就像沼泽地里的美国画家一样。如果不能成为我们想要的样子,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房间里静若止水。窗外,树枝上挂着一盏诡异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