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贻生瞠目,听完缘由,跌坐在椅子上。
他想,原是自己有眼无珠,外江女是在厨房长大,怎会怕入厨房。
他想,都说衰仔无主张,难道这也是他人主意?过半晌,他轻声问五举,养你十年,你为咗条外江女,说走就走?!
五举语带哽咽,声音却坚定,师父,日为师,终身为父。你当仔来养,这辈子都拿您当亲爹孝敬。
荣贻生闭上眼,冷笑道,有亲生仔,要你孝敬?养你是来接班。不是帮外江佬养出个厨子,去烧下作本帮菜!
他戴上手套,将刚刚焗好光酥饼从炉里取出来,对五举说,回来,给你朋友带两个走,回家吃。
然后,他从怀中掏出封利是,递给青年,说,以后不要到厨房来,唔啱你。
待徒弟回来,他问那青年人名字。五舉回,凤行,戴凤行。
他想想,笑笑,说,这名字,倒像三毫子小说里侠客。
刹那间,他想到云重。她告诉过他,自己名字是阿爷起,出自位明朝武状元。
他意志骤然清醒。这是臭粉气味。松身雪白光酥饼,面团发开,全赖于它。这臭味在烘焙过程中挥发。臭味散尽,饼也就成。
戴凤行悄然进入后厨时,被这臭味打击,不禁掩下鼻。同时间,荣贻生也看到这个陌生青年。他想,这是谁,如何就进入同钦楼
禁地。
他注意到徒弟五举,也看见这个人。五举更多不是惊奇,而是不安,以有些虚惶眼神望向自己。荣贻生于是知道,他们是认识。
此时,青年已镇静下来,对他鞠躬。待头抬起来,目光与他相对,凛凛。
五举听到这里,猛然抬起头,他说,师父,捻雀还分
听说五举要娶,荣贻生并不很意外。
又闻说是凤行,他愣愣,便哈哈大笑起来。他说,衰仔!瞒天过海啊。你哋两个,原来是梁山伯与祝英台。
说这话时,他心里是高兴。他回忆起凤行与他对视眼神,坚强笃定。他想,这样好。这衰仔冇主张,身边需要咁样嘅人。
他想,五举无父无母。这杯新抱茶,便要由他这个做师父来饮。
然而,五举扑通对他跪下来。他说,师父,结婚后,恐怕不能回来店里帮手。
荣贻生想,他竟不怕。这个瘦弱青年,为何眼里会有这样坚强笃定光?
荣师傅看眼五举,问来人,你是五举朋友?
青年点点头。
荣师傅沉吟下,目光转向徒弟,用斩钉截铁声音说,送客。
然而,待两个年轻人走出去,他大声喝,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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