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爷慢慢说，你以为刚才招呼
客是谁，那是同钦楼荣师傅啊。
五举茫然道，荣师傅？
阿爷说，嗐，要不说你还是个孩子。这荣贻生师傅，咱们茶楼行，谁不知道。别看他样子后生，从广州得月阁到中环同钦楼，省港两朝元老。二十出头，已经做到
“车头”。这行里熬年资，可没拴住他。同钦楼大按头把交椅，做许多年。人就怕有本事，“同钦”最出名是什
？莲蓉！这“三蓉”月饼，每年上市就疯抢，靠是什？就是他这
双手啊。
五举想起来，活十几岁，“三蓉”月饼就吃回。是有年中秋，隔壁邻居家里口逻肚攒，排队买块儿。小姐姐分他小口。那软糯香，入口，在舌头上化开。没等他品出味道，化没。
五举搔搔脑袋，说，他是茶楼大师傅，干吗还要到
们这儿来？
呢，就争地盘。说到底，这番打斗，都是人设计好。全是人自己要争，要看它们打。
中年人沉吟，眼里慢慢有光，又细细打量五举。待那光沉，他从西装胸袋里掏出张卡片，用自来水笔写几个字，说，交给你阿爷，和他有话谈。
五举远远望中年人和阿爷谈话。阿爷和他说几句，点点头，再回头看看五举，眼里头有喜气。
晚上，阿爷和五举收拾后厨。赵师傅说，五举，阿爷问你，你可想学做点心?
五举说，好好地跟阿爷学做企堂，不想旁。
阿爷说，他每礼拜五，是休工日，周围饮茶也是常理。都传说，他是琢磨着在行里挖人。谁又知道呢？前阵子，疯传他要收徒弟，可究竟没有收。
阿爷看五举眼，长叹声，说，你这小子，不知是撞什大运，竟让他给看上。
五举看阿爷眼里闪，两行老泪，无知觉
阿爷便又问，要是有人想教你做呢？
五举摇摇头，说，阿爷莫要笑话五举。五举没爹娘，交不上咱“多男”那份拜师傅“茶水钱”。
五举在“多男”做年半，眼见耳闻，渐渐知道茶楼里许多规矩。有明，也有暗。大小按行当，虽不至成龙成凤，因是茶楼口碑根基，有这技傍身，将来旱涝保收。所以有意入行学徒，家里父母先想着要孝敬，渐渐惯坏师傅们。尤其行里有些名望，也自觉矜贵起来。这拜师，先得摆上桌宴，再当面奉上封利是，作茶水钱。三五节庆，家里都少不打点，直至满师。
阿爷说，孩子，阿爷愿为你交上份茶水钱，可这人不要啊。
五举惊，这才听出阿爷刚才番话，不是没来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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