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霞山说,也是这意思。咱们在间房盘炕上睡年,恐怕你这走,就再也见不上面,今天叫你到这里来,也是给你饯个行,当然要叫你吃饱顿嘛。将来你就是回到家里,回你临洮,也不要忘你这个老哥。
许霞山说着话就下炕,把锅洗洗,倒上水坐在炉子上。他往炉灶里又丢几块牛粪,然后弯着腰,头抵住炕沿,只手从炕洞最深处拽出个小口袋来。这是条毛巾折起来缝成口袋,不大,但装得鼓鼓。他从里边捧出两捧小麦放进锅里。
王朝夫惊叫起来:哎呀,你从哪整下这多麦子?
许霞山把口袋又塞进炕洞,直起腰来。他手上沾些炕灰,他拍拍手说,偷下呗,还能从哪里整?
从哪偷?仓库吗?
开锅盖。于是。锅热气腾腾糖萝卜片展现在面前。
王朝夫非常惊讶:呀,糖萝卜,你从哪里搞来?
偷下。来,吃,吃。偷下,前两天挖糖萝卜之前天夜里,去挖两背斗。
王朝夫也不客气,抓起糖萝卜片就吃。边吃,他边说,蒸下糖萝卜就是好吃,又甜又香;煮下水分太大,不甜也不香。许霞山也狼吞虎咽,说,烧着吃才好。
吃完糖萝卜,许霞山从窗台上拿过他那块豌豆面饼掰两半,把半递给王朝夫,半自己吃,并说,来,吃,再吃上些粮食。吃肚子糖萝卜,不吃些粮食胃酸。
仓库?仓库麦子敢偷吗?抓住不把你整死吗?这是夏天放羊,看跟前没人,钻在地里搓下。
哎
王朝夫吃着豆面饼说,胃酸?你还害怕胃酸?你是在羊圈活得太自在吧,还知道胃酸!唉呀,真应该叫你在农业队蹲着去,或者到基建队去,你胃酸病就治好。
许霞山几口吃完饼子说,小老弟,不是怕胃酸,那年开荒就锻炼出来,吃上草根根也能消化,是怕你没这吃过糖萝卜,吃多受不。哎,问你,吃饱没有?
王朝夫像是在慢慢品味豌豆面饼,小口小口地咬着饼子。听他问吃饱没有,抬起头来说:你问吃饱没有是啥意思嘛,你话是不是说,没吃饱话你还有啥叫吃东西吗?
许霞山笑,你管有没有啥做啥嘛?你就说吃饱没吃饱嘛!
王朝夫明白,许霞山还有可吃东西,便说,你看你说这话!有没有嘛,你到底还有啥吃嘛?这几年快三年就没吃过顿饱肚子!过两天就要去明水,就再也见不着你老哥,你要是还有啥吃东西,就叫兄弟吃饱顿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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