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是爹娘吃得苦。爹说,娘过门时“看花蚕”。他便知道这女人是把好手,娶对。他说好不好,看谷雨“催青”。人家用盐卤水“浴种”,娘用白篙煮汁,浸又浸;清明,人家用糠火“暖种”,娘掖在跟身大袄里。待到三龄蚕,中午喂个时辰,中午采桑叶个时辰,晚上喂遍,又是个时辰。爹说,娘是心疼蚕人。
文笙听得似懂非懂,尹秀芬像对他说,又不像对他说,只是自己径说下去。到蚕上山,人家家用稻、麦草,们家是爹娘自己用竹梢上裹细麻,头头,将蚕捉去上簇。蚕动不,却知道舒服。结茧子,又大又实。
你知道小时候,最喜,是在蚕房里听蚕吃桑叶声音。闭上眼睛,沙沙沙片,熨帖得很。蚕食桑,娘说,不能白听,得唱歌给牠们听,唱〈撒蚕花〉。“蚕花生来像绣球,两边分开红悠悠,花开花结籽,万物有人收,嫂嫂接蚕花去,瓣蚕花万瓣收。”
尹秀芬悠悠地开嗓,歌声竟是十分清丽,其实并不似白光那般厚浊。文笙想,这是她原本声音罢。
尹秀芬眼睛落在窗外凤凰树上。回南天,落不尽雨,这会儿却停下来。树叶是青黑厚绿,巴掌似,滴滴答答地落着水。尹秀芬说,那年十二岁,知道娘要走。爹死夏天,娘养出匾殭蚕。她跟奶说,娘,在这家里,留不住。
尹秀芬静定地坐着,不再说话。天还阴着,室内光线有些暗淡。文笙站起来,走到门口,回过头,恰看见她胸腹间起伏圆润轮廓。他停停,又折返,对她说,嫂子,去柜上。
文笙望着街面,感受这城市空气中逼人溽热。种不寻常静,令人隐隐不安。这不安在溽热中悄然发酵、膨大、蓄势,以不可察觉速度。
文笙擦擦额上薄薄汗,将衬衣扣子又解开个。他把母亲昭如信迭好,重又放进信封里。这信中转达六叔家逸意思,要他暂时停止出货,静观其变。他明白六叔以委婉方式,提醒他,此刻囤积并非为居奇,而是在每下愈况市道间,识时务地以逸待劳。据说中央银行年底要有新举措,用六叔话来说,是“庞然动静”。他叹口气,想起坊间传闻,已经有造纸厂用小面额法币作为造纸原料,从中牟利。而他要做,是要杜绝手中盘圆变为废纸可能。
他想,个多月过去,他应该与永安提提那笔被借调款项,在被六叔质询之前。他想,或许走趟“聚生豫”,比在家里谈及更为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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