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晖残照。
罗熙山,大小两个身影,面对着两座坟冢。新旧。他们伫立许久,明焕蹲下身,为那旧冢除去周边荒草。荒草根深而茂密,颇费他气力。仁桢取下围巾,轻轻在两座墓碑上擦拭。她愣愣,新那座碑上,并未刻字。
和田润死,因为权力制衡,成日本军方内部秘密。襄城人只是注意到,名伶言秋凰平白地消失。于是有许多传说。有说,她跟日本人远走东瀛;有说,她是被鬼子抛弃,自奔前程去;还有,说在上海个知名歌厅里见过她,做舞女大班。看她个人猫在角落里抽烟,人胖得已经走形,模样倒还是以前那般俊。时间久,传言便也如云流雾散。毕竟,这时代风云起伏,大人物不消说,升斗小民也自有脑子柴米油盐事。谁又能记挂着谁呢。
距离言秋凰上回消弭于梨园,已逾二十年。那年,言秋凰十九岁,最后次出现在报纸头版。她自愿退出“八大名伶”选举,再未登台。为新殁师傅守个月丧,立下誓言,从此离开京津伶界。
梨园行有个约定俗成说法,就是“北京学艺,天津唱红,上海挣钱”。言秋凰听师兄建议,只身赴沪。无亲无故,纵然是京城当红青衣,依然抵不过个“万事开头难”。加之她年轻,性情硬朗坦白,对这海上险恶是虑不到,也想不通。十里洋场,明里暗里许多规矩。又存着同行间倾轧,小半年过去,却未有打开局面。她依然唱她,栖身在个叫“昌泰”班子里,拿包银只有原先三成,她也不计较。到底是唱得好,过去些日子,渐也有人捧她。经历许多人事,她望着人高花牌,心里清明很。送人,是个戏霸,听是她戏,想是她人。有日,班主过来向她道贺,说言老板,时来运转。递来块红丝绒,打开,里面是只半个手掌大金蟾蜍。她心里笑,笑得苦而冷,蹲蹲身,说,不为难班主,秋凰就此别过。
“梨声”这样小戏班,势力单薄,自然上不大台面。和“天蟾”“文明”这样大舞台是无缘。班主便对言秋凰说,您是个大菩萨,这小庙恐怕盛不下。言秋凰也不说话,只开口,幽幽唱是《探寒窑》中段“西皮二六”,“若人多想为官宦,谁做耕田种地人?”听到这里,班主摇摇头,叹上口气,说,您不嫌弃,算是高攀。
即使有言秋凰,“瑞仙茶园”依然宾客寥落。本是沪上老字号京剧茶园,打光绪年便在广东路带开业,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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