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人,是小蝶。
离开医院后,小蝶并没有去找她女儿。她回到永乐街,并在四周徘徊,很快便被捉住,送到“日乃牙馆”。遭受仪式性毒打,她恢复慰安妇身份。度过平静
大不多少。还没长开,样子抖抖怯怯。他说是中国话。惊,坐起来。他说,他是台湾兵。他不动。后面有人用日文骂,知道是在催他。眼睛闭说,你做事吧。他摇摇头,他说,他只想多看看。他想他阿妈。说,也想闺女。他偎过来,靠着。他就哭,边哭,边抱紧。哭够,他说,走。突然回头,狠狠在手腕子咬口,咬出血来。他说,要记住他。那刻,只觉得疼,疼得想死。这个孩子,比那些畜生让疼得是千倍百倍。
昭如看见小蝶死灰样眼睛里,倏然亮下。她说,大姐,要找到芽子。你知道,还想着,把那怀上孩子也生下来。任是哪个男人作孽,说到底,都是孩子。
那孩子呢。昭如心木着,却脱口而出。
小蝶惨然笑,说,给日本人这折腾,早流掉。
此时,她脸上是认命神情。眼眉低垂,像是沉甸甸帘幕。昭如望着面前这张年轻而苍老脸,忽然间觉得陌生。她知道令她陌生,是这女人深处强大。这强大不同于姐姐昭德于这人世间砥砺。而是,以承受为底。她感到自己心底怜悯,被点点碾碎。
小蝶看着她,目光灼灼。她说,那孩子,已经三个月。这大。她伸出只手指。知道,日本人,把他吃。有个女人来时候,肚子已经很大。他们将女人肚子剖开,取出个死胎,然后就着芥末生吃掉。
昭如发出作呕声音。小蝶出其不意地微笑。黄昏阳光穿过窗棂格子,将影子打在她脸上。她笑,变得有些狰狞。
小蝶不告而别。她在床上留下只虎头荷包和封信。荷包说是给笙哥儿。用废弃窗帘布做成,但是很精心地钩织出黄色流苏。信上字不算好看,十分工整,如同粗眉大眼方块。昭如想,纤瘦小蝶,原来字是这样敦实。
医院里人们猜测她去向。达成共识,她去找她女儿芽子。
然而,半个月后,日本军方在《支那要闻》上发表条消息。他们处决个中国女人,是襄城金谷里慰安所名军妓。报纸配张照片,拍摄在行刑之前。照片上女人衣裳单薄,很瘦小。眼睛却十分大,茫然地望着镜头。嘴角间,却有隐隐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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