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蒂不记得自己睡着。前刻她还在跟塔莉说话,醒来时却独自身在漆黑病房中,嗅着新鲜花朵与消毒水气味。
她在这间病房住这久,感觉几乎像家样,有时候,当家人希望令她无法负担,这个米色小房间里寂静能给她些安慰。在这四面空白墙中,只要没有其他人在,她就可以不必假装坚强。
然而现在她不想待在这里,她想回家睡在老公怀中,而不是看着他睡在病房另头床上。
她也想和塔莉坐在皮查克河泥泞岸上,聊着戴维·卡西迪最新专辑,起吃跳跳糖。
回忆引出她笑容,减轻让她惊醒恐惧。
里面是本真皮封面手工笔记本,塔莉在第页写上:凯蒂故事。
凯蒂低头看着空白纸张许久,言不发。
“凯蒂?”
“写作才华其实没那出色。”她终于说,“你、强尼和妈都希望成为作家,但始终写不出作品,现在太迟。”
塔莉摸摸好友手腕,感觉到她是多病弱枯槁,只要稍微用点力就会留下瘀青。她低声说:“为玛拉和双胞胎写。他们长大以后可以看,他们定想知道你是怎样人。”
于街角店面里,她找到想要东西,虽然她之前没有意识到自己直在找。她请店家包装好礼物,路奔回凯蒂病房。
她开门进去时喘得很厉害。
凯蒂疲惫微笑,“猜猜,你带摄影人员来。”
“真幽默。”她绕过床边布帘,“你妈说你和玛拉之间依然有问题。”
“不是你错。这件事情让她很害怕,而且她不知道其实道歉并不难。”
她知道除非有药物帮助,否则无法再度入睡,但她不想吵醒夜班护士。更何况,她就快死,何必睡觉?
这种阴郁念头是这几个星期才开始。确认罹癌那天在她心中有如宣战日,接下来几个月她尽切努力,也为病房里家人微笑以对。
手术——没问题,尽管割掉胸部。
放疗
“怎知道该写什?”
塔莉也不知道答案,“写你记得事情就好。”
凯蒂闭上双眼,仿佛光是思考便耗尽体力,“谢谢你,塔莉。”
“凯蒂,不会再离开你。”
凯蒂没有睁开眼睛,但露出浅浅微笑,“知道。”
“以前也样。”
“她直拿你当榜样。”凯蒂闭上双眼,“累,塔莉……”
“要送你份礼物。”
凯蒂睁开眼睛,“需要东西用钱买不到。”
塔莉努力不受影响,只是将包装精美礼物递给凯蒂,然后帮她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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