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他们和其他三百人一起越过防海堤。他们遇到了正前方饱经摧残的棕榈树林中迫击炮和机关枪的攻击。伊什梅尔没看见厄内斯特·特斯塔夫得中枪;他是后来才知道的,通过问别人才知道,厄内斯特被发现头部被炸出了一个像男人拳头大小的洞。伊什梅尔自己左臂也中枪了,正中二头肌中央。子弹穿过时肌肉被扯伤——只是一颗南部[4]机关枪射出的子弹——骨头碎成了上百块,刺进了他胳膊上的神经,血管和肌肉里。
[4]二战时期日军使用的一种枪
枪举得高高的,头压得低低的。“嗨,”伊什梅尔说道,感谢上帝。”
“钱伯斯,”厄内斯特说道,“去他的耶稣基督。”
“大家伙儿都在哪儿?”伊什梅尔问道,“杰克逊和其他人怎么样了?”
“我看见杰克逊中枪了,”厄内斯特答道,“爆破和排雷班的那些人上岸的时候全被打死了。还有沃尔特。”他补充道,“还有吉姆·哈维。还有海基斯那个家伙。我看见他倒下去。还有姆瑞和博林,也中枪了。他们在水里就都中枪了
“欣克尔也是,”伊什梅尔说道,“还有艾瑞克·布里德索——他的腿被炸断了。还有费兹——他是上岸之后牺牲的,我看见他倒下去。贝娄斯没死,但我不知道他在哪儿。还有纽兰德。那些家伙都在哪呢?”
厄内斯特·特斯塔夫得没有回答。他拽了一下头盔的系带,放下手里的卡宾枪。“布里德索?”他说道,“你确定?”
伊什梅尔点点头。“他牺牲了。”
“腿炸断了?”厄内斯特追问道。
伊什梅尔背靠着防海堤坐了下去。他不想再谈论艾瑞克·布里德索,也不想再想起他死时的情景。很难说在这样的时候谈论这些有什么用。很明显,没有任何意义。从登陆艇在珊瑚礁上搁浅之后所发生的一切他都不愿去想起。他发现自己现在似乎陷入了某种湿漉漉的梦境,梦里的事反复重演。他在防海堤旁挖掘,过一会儿发现自己又在那里,过了一会儿又发现自己还在防海堤下挖着。有时候情景一闪,他能看清自己手里的具体细节。他又累又渴,发现自己根本不能集中精神,他体内的肾上腺素正在耗尽。他想活下去,他现在只知道这一点,别的什么都不清楚。他想不起来自己来这里的原因——他为什么会入伍,参加海军来这里作战,这到底有什十么意义。“是的,”他说,“布里德索死了。”
“见鬼。”厄内斯特·特斯塔夫得骂道。他踢了两下防海堤里的第一条原木,然后又踢了第三下、第四下。伊什梅尔·钱伯斯转过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