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黄金了?”我说。
“不要了。”
“为什么?”
赵乃夫顿了顿,说:“那天我很清醒,从抽第一口开始我再也没有比那一刻更清醒过。”
“我告诉你啊,那个洞的深处一定有黄金的。我体会到所有人的悲哀,你
着补丁。郭仲翰把风衣一披,浑身一裹,从外面丝毫看不出他的狼狈。王子叶和杨邦走后,丁炜阳走到郭仲翰身边,拍了拍郭仲翰的肩膀。郭仲翰把粘在桌子上的脸抬起来,笑着说,“这些人真逗。”这笑容让人觉得郭仲翰跟只黄鼠狼一样。
之后郭仲翰想起王子叶时,保留了那个最美好的画面,他扛着铁铲在小片花地里耕耘,王子叶拿着一根小木棍戳着地企图松松土,两人之间产生了一股来自久远的农耕家庭的幸福感,这种幸福感在当下轻轻一戳就破了。
那种草,刘庆庆告诉我们是墨西哥鼠尾草。郭仲翰在第二天便回忆不起昨日都发生了什么,在他的记忆里他一直在南边的洞里用洋镐刨土,丁炜阳在身后用铁铲运土。我主动提醒他是否记得王子叶依偎在杨邦怀里的画面,郭仲翰说好像有,那是在一个沙场上,周围硝烟弥漫,一个风尘女子被一个将军揽在怀里,飘着稀稀落落宛如萤火虫的小雪。郭仲翰说他举着一把洋镐从将军的屁股直直向上挑起,并且大喊着:“你为什么不能多了解这个世界一点!”当他了解了,当然就不再是他自己了。
那包植物被赵乃夫拿走。然后我就很少见到赵乃夫了。刘庆庆说他在网吧的门口遇到了赵乃夫,赵乃夫双手插兜,脸色暗沉,向人兜售墨西哥鼠尾草。他卖草的方式很简单,对一个走过去的人说:“要么?”那人摇摇头。赵乃夫再说:“要吧。”那人就朝赵乃夫走来,他就做成了一笔生意,把赚来的钱放进口袋里,奔向高速公路,向小镇走去。大雾弥漫的时候可以看到赵乃夫披着狗皮大袄的身影,在路灯下极其孤单地行走着,他抽了鼠尾草,心情愉悦,恍如走在星辰网罗的迷宫中。
我去赵乃夫宿舍找他时,他正收拾东西。
“你要去哪?”我说。
“我要住到镇子上去。”赵乃夫嘴唇发紫。
“你怎么生存呢?”
“我把普通的烟草和鼠尾草混在一起,量大了好几倍。这段时间过后我在镇子上再想点别的办法。”赵乃夫把衣服塞进旅行袋里。
一时间我无言以对,我总觉得自己身上有责任,我应该早点察觉,住在二楼的赵乃夫早就跟老广院们一样一心一意地扑向毁灭,他在一段时间内还能压抑住那种趋向,但鼠尾草的那次经历彻底将他推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