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想过会跟阿崇在一起的。但是寂寞让人软弱。尤其那几年,当我常常一个人在听着你的专辑的时候。
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小锺。你开始出唱片后,我暗自做了决定,或许我不该再出现去扰乱你的生活。
但是我没法让阿崇停止,在我们大学毕业后仍继续对我有期待。不管我去同志酒吧,或与别人发生一夜情,甚至后来我跟Angela交往,他都一概能忍下来。人毕竟是感情的动物,我也就渐渐习惯了有他在身边。我越往政治运动这条路上走,越知道除了短暂的肉体关系,我不可能跟另一个男人有什么稳定长期的发展。阿崇在那时是相对安全的陪伴,虽然他的个性总是那么冲动。Angela去美国念书,我念完大五才毕业当兵,每次休假都只能去找他。有那么两三年,我们就好像是固定的伴侣,但是我们总可以跟旁人说我们是同学,我们一起去广场静坐,一起去砸鸡蛋,从来不会引来什么猜测。
但是阿崇要的不只这些。阿崇跟我们不同的是,他早已想好了他要的人生。他一直向往的是国外那种更公开更自由的同志生活。
Angela念完书回国,这回阿崇不想忍了,几度威胁我说他要跟她把话说清楚。我说你敢的话你
不管得不得名次,陈威依然还是陈威。
——所以,阿崇后来也从来没跟你联络?
我摇摇头。
——他为什么会这么做?跟过去彻底切断?当年搞运动时喊得最大声,没想到结果逃得最远……
还有酒吗?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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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阿崇,我才开始接触到当时的党外运动。是他让我看到,政治将会是那个让我可以翻身的舞台。
对于那些年政治上的山雨欲来,阿崇其实比我更关心,总把打倒威权那些话挂在嘴上。听说他的父亲在外头还有两个细姨③,生了两个有朝一日将会跟他争遗产的弟弟。虽是本省籍,阿崇的父亲在蒋经国时代是被刻意拉拢的台籍企业家,所以阿崇一直认为他父亲是个没有骨气的人。只是阿崇缺乏一种政治嗅觉与沟通能力,就连读书会里的那些人只是表面上把他算成一分子他都看不出来。其实他们只是想借此对外宣称,某某大企业的儿子被他们吸收了,还有不断向他募款罢了。等我一步一步培养起了自己的实力,选上了代联会会长,他就只能成为我的小跟班。只是我从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也能伤我这么深。
我不相信你没有看出来,阿崇那时候很喜欢我。
跟你比起来,阿崇实在是太好掌握了。这么说也许有点自以为是,但是我所指的是当年,而不是后来的阿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