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年在黑暗中默默死去同类,永远不会忘记跟他们道别时,偷偷摸摸不敢惊动死亡那种卑微。彼此心知肚明这就是最后面,什话都不敢说,连“再见”都成需要规避白色谎言。最后说出“保重”二字,就在即将走出病房那刻,次次在他们每张脸上,都看见那种相同被遗弃恐惧。
也看见自己迟早命运,如果再不做些什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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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没想过在父母仍康健时就动手。
只因单身又无处远走,妹与弟才乐得无责身轻。若先走,父母也许会有机会当当空中飞人,横跨三大洲东住西住,搞不好他们还会觉得颇为惬意,至少逢人可炫耀,未尝不是老来福气。
它意义已经远大过到时候会是怎样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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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屋内空间点点被腾出,过去累积无用纪念也件件移除,疲累终于为换来心情上难以形容轻松。
早就想要处理,却拖这多年。想到即将跟这切说再见,并不感伤,反而有种生命中久违清明。
留在这老屋中点点滴滴生命记录,都是上个世纪事。能够横跨过次千年交替,那是人类历史上极少数人才能经历。个人小小生命之旅,相较于个千年人类跋涉,委实太微不足道不是?
结果活得太久,害得他们得跟个平常耻于向人提及同性恋儿子,困居在台北直到老死。
话又说回来,谁又能保证走,父母定会过着美好蓝图中生活,而不是被送进养老院
虽然人类对病毒控制如今稍稍取得上风,但依然如履薄冰,不知道对手是否只是狡诈求和,接下来或许有另波惊天动地突变兵种卷土重来亦不可知。
求生意志?那不过是肾上腺素制造出来幻觉,也许适用于溺毙前胡踢乱打,还是炮弹即将掉落前死命狂奔。那种求生反射动作,在看来,没有任何灵魂上高贵启示。
而遭受凌迟死囚是没有求生意志。当所仅剩未被剐夺,偏偏又正是多余知觉时,这点知觉最后能做,就是将坐以待毙从选项中剔除,并警告在尚未被那虐毒小东西彻底玩弄于股掌,趁还能有行动能力与清楚思路前,必须想好自己退场。
死亡有着张猥琐嘴脸,在吸干手下败将血髓后,总毫不掩饰自己津津有味咂嘴。
在它阴影下继续屈辱匍匐,并不会在抵达终点时赢得任何掌声。留具还成人样尸骨,而非被病灶蛀得疮痍满目后残余,那将是仅存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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