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堵在里面,慢慢走近她,最后停了下来,注视着她被满月照得亮亮的脸庞。那家伙戴了副金属框的眼镜,圆圆的帽子压得很低,遮住了额头。他朝她举起右边的胳膊,他还长了两片薄薄的嘴唇,刀片似的,最后,一声尖叫或一阵猛跑的脚步声让她离开这个梦境;一杯水、罗伦莎姨妈的安抚,她不会再一次慢慢回到那噩梦中去,接下来便是埃内斯蒂娜姨妈的一杯泻药,一盘淡淡的汤,各种各样的劝告,然后又是家里,又是“Nuncdimittis”,可到了末尾,总会让她去和小特莱莎玩上一会儿,虽说那孩子在她妈妈教育下并不是一个十分可靠的玩伴,还会拿出一些东西给宛达看,可这样总比看着宛达的脸日益憔悴要强吧,反正在一起玩上一会儿也没什么坏处,从前的女孩子们一到午睡的时候,总是在一起学些刺绣或唱唱歌,现在这些年轻人呀。
“她们不光是疯子,还是些傻瓜,”小特莱莎边说边递给她一根从她爸爸那里偷来的香烟,“你都摊上一群什么样的姨妈呀,丫头。她们让你服了一剂泻药?你到底去过了没有?拿着,看看乔拉借给我什么了,整个秋季的时装都在上面了,可你还是先看看林戈的照片吧,难道他不可爱吗,再看看他这张敞开衬衫的,你瞧瞧,这胸毛。”
后来她还想再打听点儿什么,可对宛达来说,继续聊下去有点难,因为她眼前突然又出现了逃命那一幕,她顺着小巷一路狂奔,这已经不是那次做的噩梦了,但又好像是那噩梦的最后一段,她也记不大清,那时她被自己的尖叫声惊醒了。也许在更早些的某个时刻,比方说去年夏天快过去的时候,她真该把这件事讲给小特莱莎听听,但她一句也没提起,怕她到埃内斯蒂娜姨妈面前去拨弄是非,那段时间里小特莱莎还时不时到她家作客,姨妈们常常拿些烤面包片或牛奶做的甜点从她嘴里套话,直到后来她们和她妈妈吵了一架,不想让小特莱莎再到家里来做客了,但是有时候下午家里来了客人,她们想清静一点的时候,还是会准许宛达去小特莱莎家里玩玩的。现在想想,当初还不如把一切都告诉小特莱莎,可事到如今也没必要了,因为噩梦就像那件事一样,或者说不定,那件事已经成了噩梦的一部分,一切都变得和小特莱莎父亲的相册一样,从未真正结束,就像相册上的街道,也会像在噩梦中那样,渐渐消失在远方。
“小特莱莎,把窗户打开点儿,这里边热得很。”
“别犯傻了,回头别让我们家那老太婆发现咱们在抽烟。那个雀斑脸呀,鼻子比老虎都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