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你说‘我亲爱的朋友’的那种方式。我以前经常使用‘朋友’这个字,但是直到此刻以前,这个字从来不是完全地属于我。我一直梦想着一种友情,其中的两个人结合起来,去达到某种更高层次的理想。而此地、此时,它来临了!你跟我完全就是以这样一种方式来结合!我们参与了彼此的自我超越。我是你的朋友,你是我的,我们是朋友,我们——是——朋友。”有一刹那,尼采看起来简直是兴高采
“不,不是悲伤!刚好相反,当我在几分钟前跟你说到独自死去之时,我感到一种奔放的松弛感。不全是为了我所说的是什么,而是我把它说出来的这码事,我终于、终于分享了我所感觉到的事情。”
“多跟我说一些那种感觉。”
“有力,感动。一种神圣的时刻!那才是我哭泣的原因,那才是我现在为什么哭泣,我以前从来没有这样做过。看看我吧!我无法让眼泪停下来。”
“那很好,弗里德里希,大哭是在洗涤。”
脸埋在双手中的尼采点点头。“这很奇怪,不过就在那同一刻,当我有生以来第一次,以全副的深度、以所有的绝望,将我的寂寞吐露出来——就在那分毫不差的瞬间,寂寞逐渐逝去了!我跟你说我从未被感动的那一刹那,就是我首次容许自己被感动的同一时刻。非比寻常的一刻,仿佛某一个庞大的内心冰山,突然崩溃并爆裂了。”
“一个矛盾!”布雷尔说,“孤独只存在于孤独之中,一旦分担,它就蒸发了。”
尼采扬起了他的头,缓慢地把他脸上的泪痕抹去。他用他的胡梳梳了他的胡髭五六次,并且再次戴上了他厚重的眼镜。在短暂的停顿之后,他说,“我仍然有另一个告白。或许,”他看看他的表,“是我的最后一个。当你今天来到我房间,并宣布你已痊愈的时候,约瑟夫,我茫然若失!我是如此可鄙的自私自利,失去了我跟你在一起的理由让我觉得无比地失望,我无法让我自己为了你的好消息而欢喜,那样一种自私是不可原谅的。”
“不可原谅,”布雷尔说,“你——你自己教导我说,我们每一个人都由许多部分所组成,每一部分都在叫嚣地表达着。我们无法针对每一部分乖张的冲动负责,我们只能为最终的妥协负责。你所谓的自私可以被原谅,正因为你对我足够关心到现在来跟我分享它的程度。我亲爱的朋友,在离别时,我对你的希望是,‘不可原谅’这个用语会消失在你的词汇之中。”
尼采的眼睛再次热泪盈眶,并且再度拉出了他的手帕。
“这些眼泪呢,弗里德里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