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奇异的构想浮现在布雷尔的心头,“弗里德里希,请跟我一起尝试一个实验,你可以想象你的眼泪有声音吗?”
放下了他的手帕,尼采看着他,眼睛通红并困惑着。
“试试一两分钟,”布雷尔温和地打气,“给你的泪水一个声音,它们在说些什么?”
“我觉得太可笑了。”
“我也觉得尝试你所建议的那些实验很可笑,就纵容我一下,试试看。”
女人,就像他需要家常三餐一样。”
尼采别扭又愤恨难消的答案,让布雷尔陷入沉思。他想到他从玛蒂尔德与他的家庭所获得的欢乐,甚至,他从他对贝莎的全新感受中所获取的满足感。想到他的朋友们将永远拒绝这样的经验,多么让人伤心啊!然而,他无法想到任何方法,去改变尼采对女人的扭曲观点。或许那期望过高了。或许尼采是对的,当他说,他对女人的态度来自他早年生活的烙印。或许,这些态度根深蒂固,永远超出了任何谈话治疗所能影响的地步。想到了这点,他明白了,他已是黔驴技穷。尤有甚者,时间所剩无几。尼采的亲密状态,不会保持太久了。
突然,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尼采拿掉了他的眼镜,把脸埋在手帕里,爆发出啜泣声。
布雷尔大吃一惊,他必须说点什么。
“当我知道了我必须舍弃贝莎时,我也为之悲泣。放弃那个幻影、那种魔力,是如此艰难,你在为了路·莎乐美而哭泣吗?”
不看着他,尼采开始说,“如果我的泪珠之一是有意识的,它会说——它会说,”在此,他以嘶嘶作响的声音大声说,“‘终于自由了!压抑了这么多年!这个人,这个吝啬的无泪男子,以往从未让我流泪过。’这就是你的意思吗?”尼采问,恢复了他本身的声音。
“是的,很好,非常好。继续下去,还有什么?”
“还有什么?那些泪滴会说,再次响起了那嘶嘶的声音,‘解放真好!40年困在一潭死水当中。终于,终于,这个老家伙出清了存货!噢,我以前是多么想要逃出来啊!但是无路可逃——直到这位维也纳医生打开了腐朽的大门为止。’”尼采住口不言,并以他的手帕擦拭着眼睛。
“谢谢你,”布雷尔说,“打开腐朽大门的人——一个极佳的恭维。现在,以你本身的声音,告诉我更多有关这些泪水之后的悲伤。”
脸孔依然埋在手帕之中,尼采的鼻子喷着气,并且剧烈地摇着头。
“那么,是为了你的孤寂?”
再一次,尼采摇摇头。
“你知道你为何悲泣吗,弗里德里希?”
“不确定。”传出了模糊不清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