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名字中有一些我认识,全部是最好的医生!凯塞勒、杜林与柯尼吉,这三位我对他们了解甚深。他们都是在维也纳接受的医学训练。尼采教授,如你所知,忽视这些一流专家的观察与结论,不是明智之举。但是,要我以它们作为诊断的起点,会有一项重大的缺陷。太多权威、太多显赫的意见与推论,会压迫一个人综合想象的能力。以相同的考虑来看,读剧本,应在看戏之前,更应
布雷尔对茂盛毛发的亲切感:他涌起一股侠义心肠的冲动,想要警告这位教授,千万别在公开场合食用维也纳的糕饼,特别是那类有一堆高高希拉克的糕饼,否则,吃完以后的很久很久,胡髭中还可以梳出希拉克。
尼采的声音出奇的柔和,但是,他那两本书的论调不但铿锵有力、咄咄逼人,声调之高昂几乎到了刺耳的地步。一个是有血有肉的尼采,一个是字里行间的尼采,两者间的差距与布雷尔一次次地正面冲撞。
除了他跟弗洛伊德的那段简短谈话,布雷尔对这项不寻常的诊疗并没有想太多。现在,他首次质疑自己牵扯到这件事中的不理智。那个让人心醉神驰的女人、整件事的主谋路·莎乐美离去已久,而在她坐过的位子上,正坐着这位无疑是他的冤大头的尼采教授。现在见面的这两名男子,正一步步被套进一位女子用诸多谎言借口所设下的骗局,现在她正忙着设下新的圈套。不,他可没有心情跟着玩这种冒险游戏。
然而,是把所有这一切抛诸脑后的时候了,布雷尔如是想着。一个说要了结自己生命的男人,现在是我的病人,我必须给予他我全部的注意力。
“旅途如何,尼采教授?我知道你刚从巴塞尔过来。”
“那只不过是我的上一站,”尼采说,僵直地坐着,“我整个生命变成了一个旅程,而且我开始觉得我唯一的家,唯一我总是回归的熟悉所在,是我那纠缠不去的病痛。”
这个人不会闲聊,布雷尔想。“那么,尼采教授,让我们马上进行病情检查。”
“先看看这些文件,对你来说这会不会比较有效率?”尼采从他的公事包里,抽出一个塞满纸张的厚重文件夹。“我这一生一直都是病痛缠身,但最严重的是在过去10年。这里是我先前多次就医的完整报告,要过目吗?”
布雷尔点点头,尼采则打开文件夹,把那些信件、医院病历以及实验室报告推到书桌的另一边,就放在布雷尔面前。
布雷尔扫视着第一张纸,上面是一张清单,关于24位医生与每次就诊的日期。他认出几个享誉瑞士、德国与意大利的名医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