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节焕:“《秋林远山图》我第一次见是十岁,它开了我的眼,如今我是瞎了,但恩情不敢忘。我也知道你知道,只是这一幅,不能帮你做假。”
林中云:“可是赵先生,以您的状况,您凭什么确定它是假的呢?”
赵节焕:“早知道你不会信,你叫外面的人把我箱子拿来。”
拍卖行金库是重地中的重地,就算是赵节焕来,也要搜身检查,不能带进任何东西。
林中云按铃,又是一阵响,一个银色大箱子推进来。
林中云:“赵先生,你我合作,有二十年了吧?”
赵节焕:“不止吧。”
林中云:“近十年,我劳烦您出山鉴定的字画,有一幅假的吗?”
赵节焕:“没有。”
林中云还以为这番话永远不用出口,没想到还是要说了。
又全是由倪瓒——这个人,心中感悟到,笔墨画出来。倪瓒的画干净至极,只感觉每一笔都是对的,可他不这么画,你又不知道什么才是对的。父亲教赵节焕,关键全在笔墨里,画的是什么,从来都不大重要。
所以赵节焕鉴画最准,再狠的伪作,也学不了原作的笔墨,就像学不来指纹。
林中云给了充足时间让他鉴画,赵节焕也用不着了,展开了一半,就把画卷回去了。
金库里什么通信设备都用不了,有专门的铃,门上的锁响了一阵,林中云才进来,没带别人。
林中云:“赵先生,是真迹吗?”
听人出去了,赵节焕才说:“打开。”
林中云看到一卷画。
赵节焕:“你看看这幅画。”
林中云戴了手套,慢慢展开,也是一幅《秋林远山图》。
赵节焕:“我从十岁就开始临,到我瞎了,以前的技巧
林中云:“赵先生,恕晚辈冒昧,请先生讲讲,我今天的上衣,是什么颜色。”
赵节焕一动不动。
林中云叹气:“实在抱歉,赵先生,我还以为我们早有默契了。您的健康状况,我早就知道了,放心,一直在替您保密。这十年,我要的不是您鉴定,要的就是您来了,说句是真的。”
隔着墨镜,看不到赵节焕的眼神。摘了也看不到,他眼盲少说也有十年了。
林中云:“只要赵节焕说了是真的,那就是真的。”
认识了二十多年,林中云一直管赵节焕叫赵先生,赵节焕也只能叫他林先生。
赵节焕:“林先生,水平不低,应是明人仿的,说不好可能是沈周的作品,也值大价钱。”
赵节焕已经戴回了墨镜,没看林中云费解的脸。
林中云:“赵先生,您不再看看了?”
赵节焕:“不用了,倪云林的画,最难仿,一眼就看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