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下手的牙又敲掉了。我要是跟了他,这牙还能保得住?不定早被敲成河马嘴了。”她和米老师都被那个形象的河马嘴比喻,逗得扑哧扑哧打着滚地笑起来。胡老师还说:“那就是个敲死鬼。前世辈子让人把爪子捆死了,这辈子放开,就是专门来活动那对死爪子的。”胡老师对她舅的控诉,不仅把米兰老师笑岔了气,就连忆秦娥也是笑得把嘴捂了又捂、把腹捧了又捧的。到了最后,胡老师还是关心着她舅的去处,问现在死到哪里去了。她说,可能在宝鸡、天水一带,业余剧团里敲戏着的。胡老师就说:“那双贱爪子,几时不敲得抽风,不敲成半身不遂,不敲死,他都是不会回来的。”忆秦娥还是笑。她能从胡老师的骂声中,感到她对她舅那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谝完她舅,又谝起现在的宁州剧团来。胡老师说现在是惠芳龄的团长。米兰记不得惠芳龄是谁了,胡老师说:“就是当年给秦娥配演青蛇的那个娃。后来又是打架子鼓,又是唱歌的。折腾了一阵,最后还是回头唱戏了。说是唱戏,也没个正经戏唱了。县上有啥活动,给人家弄几个表演唱而已。旅游节唱《宁州好风光》;楼盘开市,唱《风水这边独好》;保险公司投保,唱《省下一口,还你一斗》,都是改上几句唱词,老舞蹈换身‘马夹’,就又满台胡扑着‘欢庆’起来。反正是‘打酱油’凑兴,挣几个小钱而已。连一台正经折子戏,都演得缺胳膊少腿的。还转成啥子,叫个啥幌子……又是集团,又是股份,又是公司的,名字长得把马嘴都能绊成驴嘴。”
忆秦娥一直想问的还是封潇潇。几十年过去了,这个结,依然死死拴塞在她的心头。这是她的初恋,不知那个朦朦胧胧的初恋情人,近况如何?直到把十几个人都谝过去了,胡老师才说到了封潇潇。胡老师说:
“封潇潇要说活得窝囊,我看也是活得最幸福的一个人了。整天都喝个烂酒,没有一天不是醉醺醺的。他经常睡在街道旁的排水沟里,连满街拉三轮车的都知道,这是剧团的封老师。他们遇见了,都会用三轮车把他送回去的。潇潇的老婆也没办法,整天就那一句话:迟早都是要喝死的。”
胡老师说到这里,还故意把忆秦娥的脸看了一下说:“都说封潇潇是爱你,才把自己爱成这样了,你承认不?”
胡老师一下把忆秦娥的脸给说红了。
胡老师接着说:“潇潇过去是多么乖的一个人,文武不挡的北山第一小生。没想到,自你走后,就成了酒疯子。说现在已是酒精依赖症了。这歹症候是一种瞎瞎病,并且是死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