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中午也让她出去演出。那是露天舞台,风大,最易呛嗓子。她甚至觉得团领导都缺乏人情味儿,不把她当人,只当了演戏的牲口。一个地方五场戏,场场都要她上。那三个大本戏,分量就已经够重了。放在别人,担任其中一个角儿,也该是要团上重点照顾的。可她好像累死都活该。好多人还都觉得,省秦把最干最稠的,都舀到她碗里了,她就应该为省秦出力卖命呢。
人家薛桂生就演了个许仙,每天把自己武装得又是戴口罩,又是围围脖的。平常跟人打招呼,都是用眼神、兰花指示意。意思是他不能多说话,说话费嗓子,影响演出质量呢。中午到外面给开会“拉场子”,薛桂生也是坚决不去的。他说那不是艺术家干的事,他是艺术家,只为演出而活着。
忆秦娥可绝对不敢这样说,也不敢这样做。有气她只能憋在肚子里。最让她可气的是,晚上演出,因为观众秩序混乱,池子里又是喊大舅娘,又是喊二大爷、三姨婆的,弄得她说错了几回台词,算是演出事故了,还让丁科长扣了她好几晚上的演出费呢。一晚上八毛,都快把四五块钱扣没了。她真想给团上摆一回难看,不演了。看他们来这一百多号人,拿谁耍猴去。可单团长硬是悄悄给她口袋里塞了五块钱,还买了些营养品。单团长来时,就跟《地道战》里偷地雷的一样,把东西悄悄提到房里,还说让她不要声张,人多嘴杂。
她突然特别想刘红兵了。看来看去,还是刘红兵靠得住。不在身边不觉得,一旦离开就大显形。这个男人,虽然人前神神狂狂的,让她有些不待见。关了门,又爱想出些怪招来胡瞀乱她。但对她的好,对她所用的心思,还是周到得不能再周到,细腻得不能再细腻了。尤其是这次下乡,她实在不想到人多的食堂去吃饭。要是刘红兵在,还不知要咋侍奉呢。哪像现在,她有时想喝一碗稀饭,人家愣是送来一碗干捞面,她还不好说啥。团上领导都是男的,也都忌讳着跟女主演频繁接触。她就委屈得老感觉当主演,是这个世界上最出力不讨好的事了。
刘红兵就是这时来看她的。
那天她正在房里哭。昨晚演《游西湖》,累得她不仅又吐了一次,而且还在最后的时候抹了“头杂”。也就是满头的装饰,全在最后一个动作中,被贾似道的家丁打散开来。台上台下,贴的鬓角,插的玉簪、琼花,飞得到处都是。要不是大幕拉得及时,戏都无法收场了。演出刚完,后台就有人撇凉话说:“美,美,《鬼怨》演成《天女散花》了。美极了!”这天晚上她回到房里,不仅大哭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