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诗,他们是在邀请易青娥出席“六匹狼”诗歌朗诵会时,由“三狼”朗诵出来的。易青娥怎么都不愿意来,可他们找了报社给她写文章的记者。记者说,“六匹狼”都很喜欢你,但他们都很绅士,希望能用诗歌打动你。易青娥本来晚上演出很累,白天希望有更多的时间休息。可记者几次三番地来请,挨不过面子,她还是来了,是拉着惠芳龄来的。那时易青娥真的是不懂诗,念过好几首,连惠芳龄都听出一点意思了,可她还是把眼睛睁得很大,一头雾水的样子。这首《说不清是唐朝还是宋朝的蛇精》,她倒是听出了点名堂。人家让她提意见,她甚至还捂着嘴,不好意思地说:“难道我很黑吗?没有那么黑吧?我还是个撅沟子吗?”说完,自己先羞得不敢看人了。“黑珍珠”,那不就是说黑得放光吗?在《杨排风》戏词里,焦赞本来就有一句说杨排风的台词是:“丑陋丫头多作怪,黑面馍馍一包菜。”她是最不喜欢听这句台词了,好像不是说杨排风,而是在说她易青娥呢。尤其是郝大锤,几次故意在她旁边说起这句词,意思明明是糟践她:一个“黑面馍馍”一样的烧火丫头,还能登台唱戏。因此,任何时候有人说到“黑”,她心里都是会犯
很多不易抵达的坚硬的麻木的痛楚的绝望的心尖
明明是一条
已说不清是唐朝还是宋朝的蛇精
却在一千多年后
惊艳破土而出
首先向易青娥发起进攻的,是地区几个青年诗人。他们诗社的名字叫“六匹狼”,也恰恰是六个人。主要是写诗,也有写小说、写散文的。他们是这个小城的另类,都修着很长的头发。据说,那时朦胧诗,在更大的城市,都已经衰落了,但这里刚刚兴起。六个人的诗集,一年出好几本,还都是自己印刷的。易青娥的《白蛇传》和《杨排风》,让“六匹狼”接连推出两本诗集来:一本叫《一个美艳古瓶的出土》,一本叫《欣赏完她,其实我们都是可以幸福死去的》。很多年后,易青娥还记得他们对她吟过的那些诗。其中有一首,是这样的:
古董并不都是锈迹斑斑的
有一种出土
带着强烈的闪电
带着西方奥黛丽·赫本的鼻子、眼睛和嘴
又迷醉了千万个
正迷恋着《上海滩》里许文强的许仙
“浪奔,浪流,
万里滔滔江水永不休”地
拥挤在了去“断桥”看白娘子的路上
带着古巴女排“黑珍珠”路易斯的翘臀
带着东方我们没有见过的传说很酥的杨玉环的胸脯
还有西施、貂蝉、王昭君
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脸庞
刺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