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朝话筒跟前一站,只听话筒“嗞儿”的一声尖叫,吓得他趔开了好几步远,嘴里直嘟哝:“哎呀娘的个瘪葫芦子,吓我这一跳好的呀!”他没想到,这话都让扩音器给扩出去了,把底下人惹得大笑起来。他又朝话筒跟前凑了凑说:
剧团同志们好!(音响又嚣叫了一下)哎呀娘的瘪葫芦子,咋这爱叫唤的,吓老汉一跳。(底下笑,他也笑)昨天一早,我就知道剧团的同志要来,可我家老母猪病了,去后沟找兽医,回来给打了一针,猪才稳当些。中午说等同志们来呢,挨刀的婆娘,到后山去背洋芋种,回来的路上,把个胯子(大腿)扭了。我又去后沟里接她。说晚上回来看同志们呢,亲家又捎话,说要商量一下娃春上订婚的事。去亲家家里一折腾,就是大半夜。(音响又大叫了一声)哎呀娘娘,这玩意儿咋比狼叫唤都难听。(底下笑,他也跟着笑)刚说到哪儿了?噢,说到亲家了。这个亲家呀,你们都有亲家,亲家是天底下最难缠的亲戚了。尤其是亲家母,是不是?(底下又有人笑)我说连夜回来看剧团的同志们呢,亲家母缠着走不利么。球长了、毛短了的,就恨不得把我家的门扇都抬了去,才肯嫁女呢。不说这些了,还是说看同志们的事。我说好了,今日个一大早,回来看同志们呢,你猜咋着的?你猜猜,你都猜猜……(底下就有人撂上话来:“猜死呢,都等着看戏呢。”)猜不出来吧?路上遇见了“一只手”。“一只手”你们都知道是谁吧?就是邻村梁篾匠的儿子。不成器,到河沟炸鱼,把一只手炸掉的那个。你猜怎么着?娃也学商品观念呢。把他爷的老尿壶拾翻出来,偷偷拿到县上一看,说是清代的,卖了三百块。伢回来买了个录音匣子提着,一路走一路放唱,都做的怪叫声。他还弄了条能扫地的裤子绷在身上,裤脚就跟咱们树上绑的那个喇叭叉子一样,能多费好几尺布。(底下哄地又笑了)还戴了一副癞蛤蟆一样的黑镜子……(音响又是一声锐叫)娘娘爷,你们剧团用的这是个啥玩意儿,把老汉魂都快要吓出来了。县上为啥让戏来,让戏来就是要搞商品观念教育呢。商品,广播里说得清楚,凡有用的东西,都是商品。观念是个啥呢?我也没大听清楚,广播里也讲得黏糊拉索的。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要学会把东西变成钱,并且要一个劲地变。一个劲地变就是观念了。但再变,恐怕也不能把你爷的老夜壶,都拿去变现了吧。你爷晚上在炕上咋尿呢?(大家哄笑,音响也嗵嗵地炸响了几声)娘娘,还是离这个东西远些好,快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