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眉梢和眼角朝起提,提成“丹凤眼”。米兰说,还是松一点,要不然娃一会儿头就晕了。谁知苟存忠老师凶神恶煞一般冲上来,端直抢过“提眉带”说:
“胡说啥呢?你那林冲娘子演得扯的,就招了没把眉眼提起来的祸。我给你包的大头,你转过身,就偷偷把水纱和‘提眉带’都松了。眉眼吊拉下来,哪像个八十万禁军教头的夫人,就像个拉娃过场的宋代妇女。你还给娃也讨这巧呢。我告诉你们,唱旦,第一就要过好包大头的关。头包不好,眉眼提不起来,演文戏一扑塌,演武戏,几个动作脑袋就‘开花’了,你信不信?你们演惯了赤脚医生、铁姑娘队长啥的,绑两个羊尾巴刷刷就出去了,还不知旦角是咋唱哩。该好好学点东西了。你们学不学,我也管不了,可绝对不能让好好的娃,再跟着你们学偷懒,学讨巧。你看我咋提眉,你看我咋勒水纱……”
只听易青娥“哎哟”一声,苟存忠喊道:“咋了?咋了?痛了?不痛还能学成戏。”胡彩香说:“真的勒得太紧了。把娃勒晕了,一会儿咋演哩。”苟存忠还说:“演不成甭演。”并且还在往紧地勒。易青娥就说了声:“不要紧,苟老师,我能行。”但声音明显已经有些发飘了。当苟存忠觉得已经勒得万无一失时,才说:“上泡泡。”“泡泡”就是插在头上、鬓上的各种装饰品,行话叫“头面”,也有叫“头搭”的。有金钏、银珠子,有玛瑙、祖母绿,还有红花、绿叶的。听苟老师讲,过去大牌名演的一副“头面”,能值好几十万呢。现在都是用玻璃制成的,奇形怪状、五颜六色地闪闪发光。但戴在头上,立马就能使演员神采飞扬起来。虽然“烧火丫头”杨排风,头上那些金的、银的、玛瑙、翡翠戴得少些,可依然还是花枝烂熳,凤眼如炬的。易青娥直到很多年后上妆,感觉都再也打扮不出那次的俏丽模样了。
头是真的勒得太紧了,还没到上场的时候,易青娥就在后台吐了两次。胡彩香还给苟存忠求了一回情,看能不能把水纱放松点。苟存忠还是那句话:“你要想让娃一上场,大头就开花在舞台上了,那你就松么。这是演武戏啊!我们过去都是从这儿过来的,肠肚都能吐出来。可你不能松,一松,上台就完蛋,知道不?”
易青娥撑着,忍着。她觉得有今天的机会太不容易了。她必须撑下来,为苟老师、古老师、周老师、裘老师、胡老师、米老师、宋师、朱主任,还有在很远的地方坐监的舅撑下来。当然,更是为自己撑下来。她已是满十五、进十六岁的人了,娘说她在这个年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