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胡三元还要结合被公安劳教,以及开除留用一年的问题,综合起来汇报思想,汇报认识。并且还要求他写成书面材料,在大会上念给全团同志听。
易青娥一直没见她舅写,也没见她舅想,每天一回房里,他还是在那里念叨他的乐谱,收拾他的鼓板、鼓槌。到了开大会那天,易青娥心里乱得跟打鼓一样,结果她舅倒是不慌不忙地拿出笔记本,一页一页地念,一页一页地汇报起来。他足足念了有十好几页,不仅念得摇头晃脑,而且还眼泪汪汪的。最后,是一连声地用了好几个“我深刻认识到”啥啥啥的。他一边念着,还一边用手指头蘸着唾沫,把笔记本一页页地朝过翻,好像准备得很认真似的。好多人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郝大锤尤其不相信,胡三元肚子里突然还能有墨水了。他就假装上厕所,顺便朝胡三元笔记本上扫了一眼,然后,给黄主任递条子,要求让胡三元把笔记本交上去。这一交,问题出来了。她舅那笔记本上,全记的是打击乐谱。而满嘴念念有词的,都是历次运动用过的大话套话。事后有人说,胡三元是老运动员了,啥事没经过,啥话不会说,还需要拿本本写上。黄主任立马就让她舅站起来了。
黄主任那天发了大火,把桌子狠狠一拍,说她舅是死猪不怕开水烫。这么严肃的会议,本人又有这么严重的问题,还敢在这儿给组织耍儿戏。问他是不是想“二进宫”,是不是想彻底放弃一年开除留用期了。黄主任一通火发得,把易青娥浑身的骨头都吓酥了。后来,会议又安排让大家发言,大家就上纲上线地,把他臭批了一通。会一直开到晚上十一点才结束。要她舅连夜补检讨,明天接着开。
她舅回到房里,拿起钢笔,整整闷了一晚上,总算在笔记本上写出了好几页。虽然第二天会上,黄主任又批评他说,检讨是错别字连篇,但这件事,总算没有再纠缠下去。黄主任要深究的,是他跟胡彩香的男女关系问题。但她舅在这个问题上,始终守口如瓶。多年后,胡彩香还说:“你舅那个死鬼,黄点清着呢。啥事该说,啥事不该说,可会避实就虚、避重就轻了。”胡彩香说她在剧团,也不是个随便能让人捏软柿子的人。她明明白白,那次生活作风整顿,有人就是想揭她和胡三元的老底呢。她和胡三元为这事,有一天晚上还专门跑了好几里地,到一个乱葬坟窝子里,细细商量了大半晚上。胡老师说是舅说的:“这号事只要没捉*在床,就四个字:死不认账。谅他谁也没办法。”并教她,要她每天把脸吊得长长的,见谁想拿这事说事了,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