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舅竟然也没还手,就那样木呆呆地杵在那里,还像是犯了好大过错似的,有点不敢看胡老师。
胡老师恶狠狠地说:“你不是说要把那狐狸精的戏,敲烂在舞台上吗?怎么不见敲烂,反倒还朝浑全地箍哩。你是吃了人家什么药了?黄主任骚情呢,你是不是也想沾点荤腥?看那狐狸精的一对骚眼,还一个劲地给你放电哩。你那死鱼眼睛,也一个劲地给人家乱翻白呢。都不怕把眼珠子翻掉出来。哼,还哄我呢。你狗日胡三元,就是个最没良心的东西,团上批你白专道路,活该!咋不把你个哈枪毙了呢。”
任胡彩香怎么说,怎么骂,舅都不开口。骂得急了,舅才回了一句:“人家米兰的确下功夫了,戏也进步了。人家戏好,我咋下手?”
“呸!不是骚狐狸的戏好了,而是你的心肠变坏了。把我的便宜占了,又想吃新鲜豆腐了。胡三元,你狗日等着吧,等着再批判你这个黑板头的时候,我还偷偷给你做好吃的,让你钻到我怀里淌猫尿哩?我这回要不第一个站出来,揭露你这个大哈,我就不是我妈生下的。你就等着瞧吧!呸!”
胡彩香把门甩得“嗵”的一下,走了。
副主任的“副”字咬得很重。
舅却啥反应都没有,还在用布套蒙着他的大鼓。
那个叫朱副主任的又说:“累坏了吧,赶快回去冲个澡,好好休息一下。”
舅也没反应,蒙完大鼓,他就提起东西走了。
易青娥远远地跟着。
易青娥感觉,那顶棚都差点被震得塌了下来。
舅闷了好一阵,才对她说:“你睡,我出去走走。”
她舅刚要出门,那个叫米兰的主演掀门帘进来了。她手里还拿着一个冰棍,硬要塞给她舅。舅就把冰棍转手给了她。她那时还不知道冰棍是个什么东西。
米兰除冰棍外,还给舅拿了一条新毛巾,说:“三元,太感谢你了,给我敲得这么好,让我都不知说啥好了。这还是我在省艺校学习时买的一条好毛巾,送给你,擦擦汗。算是感谢你了!”
“不要不要。你戏进步了,我好好敲是应该的。”舅说着,就把毛巾朝米兰手上塞。
只听黄主任有些不高兴地嘟哝:“看这毛病。”
那个叫朱副主任的急忙说:“累了,是太累了。唱戏这行,有时敲鼓的,是能活活累死在侧台的。”
后来易青娥才搞明白,那时剧团团长不叫团长,叫主任,说是革委会主任。
朱副主任自然就是副团长了。有人也把朱副主任叫“朱副”的。
易青娥跟舅刚回到房里,胡彩香老师就跟了进来。胡老师二话没说,照她舅脸上就是一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