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阔太太不想喝咖啡,除了自己家,她哪儿都不想去,因为她知道那是她唯一可以关起门来痛哭的地方。但是,她不想伤流浪汉的心,不想让他觉得她在摆架子。这些想与不想混合在一起,最终成为一个拥抱。一个出人意料的拥抱,是一种给予,同时也设下边界。她的言下之意是“我们是朋友”,但同时也表明“我的事儿自己可以解决”。这让人感觉良好。随后她把钱包里所有的现金都递给他,有七百美元,她丝毫没有考虑这看起来会显得怎样,或打破了什么规则。反正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他时,她就已经坏了规矩。那个男人说:“太多了。”她说:“不多,这个数刚刚好。”他收下那些钱,她又抱了他一下,随后离开。
她原本为了尽快回家想叫辆出租车。但现在尽快回家已经不是当务之急。她想享受一下这个特别的日子。再说,她手边也没现金了。所以她一路走了回去,脚下穿着JIMMYCHOO牌的红鞋,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云端。
后来,她和朋友们谈起这件事。谈起做了自己想做的事的感觉,谈起随心所欲的快乐,谈起送出七百美元后对方说:“达拉,感谢你。你的出现让我开心一整天,也许甚至能开心一周。你心地真好。”上一次听别人这么说是什么时候了?她们马上就明白了。她们也想获得这种感觉。她们都厌倦了被丈夫拽去参加气氛沉闷的慈善晚会,在那些场合,她们能得到的就是一枚金色的别针,还有市长或某位临时拉来凑数的过气电影明星老套的致谢。她们希望从悲惨处境中拯救了一个人后,能看到对方的神情——感觉对的话,甚至可以来一个拥抱。她们希望看到他涕泪横流或感谢主把她们带到他面前,仿佛她们是圣人,而不只是阔太太。
达拉带着两个朋友,开着她的银色迷你库柏去了城市南边。这辆车不太坐得下三个人——苏珊不得不缩起两条大长腿挤进后座——好歹都坐上去了。她们看到一个流浪汉,这人缺了一条腿,带着一条狗,苏珊和凯伦争论谁去给他钱。就是那种各方都坚持让对方赢的争论。最终,凯伦走上前去,靠近那个男人,他坐在一个用黑色记号笔写着“老兵”字样的纸板箱旁,她往他的一次性塑料杯里投进一千二百美元。男人看到那么多钱——也许没看清确切数额,但肯定意识到是一沓百元纸币。他沉默不语,只是定定看了她好久,又点头说了一声谢谢。那晚,全家人入睡后,凯伦躺在床上,闭眼回想那个男人点头的瞬间,她感到浑身颤抖。已经很久没有人用这样的眼神看她了。
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