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二街和列克星敦大道交叉口?”司机说,“天哪,你应该走过去——反正你都已经淋湿了!”
“可我迟到了。”埃迪虚弱地辩解道。
“人人都会迟到。”司机说。车费少得可怜,埃迪想把一口袋零钱都给司机作为补偿。
“老天!”司机喊道,“我要这么多零钱干吗?”
至少他没说“麻烦”这个词,埃迪边想边把零钱塞进外套口袋,他钱包里的纸钞都是湿的,出租车司机也嫌弃。
哥们儿,因为这个盒子太他妈能吵吵了!”
不知是出于紧张还是真正的心领神会,周围的几个乘客笑起来。埃迪往邻座的一位中年黑人妇女那边倾倾身子,用手掌抹了抹窗玻璃上的哈气,这样也许就能看到他想去的那个交叉口。可他笨重的棕色公文包——肩带和他的衣服一样湿——从肩膀上滑下来,击中了中年妇女的脸。
湿漉漉的公文包把女人的眼镜都砸掉了,幸运的是,她并拢膝盖,夹住了眼镜,可动作太猛,一只镜片脱框而出。她茫然地抬头看着埃迪,似乎已经被失望和悲哀刺激得精神错乱了。“你为什么要找我的麻烦呀?”她问。
轰然作响的《真相与坐脸之歌》应声而止,过道对面坐的年轻黑人一下子站了起来,挂在胸前的大收录机像一块巨石。
“那是我妈。”黑人少年说,他个子不高——头顶只到埃迪的领带结——可脖子和埃迪的大腿一样粗。“你为什么要找我妈的麻烦?”强悍的年轻人问。
“你比迟到和淋雨还糟糕,”司机告诉埃迪,“你他娘的就是麻烦的化身。”
“谢谢。”埃迪说。(薄荷·奥哈尔曾经告诉儿子一条哲理:
自从离开纽约运动俱乐部,埃迪这是第四次听到“麻烦”这个词,这也是他从来没打算住在纽约的原因。
“我就想看看到站了没有——我下车的站。”埃迪说。
“你现在就下去吧。”野蛮的男孩告诉他,说着拉了一下信号绳。公交车来了个急停,埃迪没站稳,公文包再次滑下肩膀,不过这回没砸到人,因为他两只手紧紧抓住了它。“就这儿,快下去。”矮胖的年轻人说。他母亲和另外好几个乘客都表示赞同。
哦,好吧,埃迪边下车边想——说不定已经快到九十二街了。(他目前在八十一街。)公交车继续开动之前,他听到有人说:“可走了!”
几分钟后,埃迪来到八十九街,沿着这条街跑到公园大道的东侧时,瞥见一辆空出租车,他没有多想——现在只需向东跑一个街区,再向北经过三个街区,就到了目的地——就拦下车,钻了进去,告诉出租车司机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