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更直截了当——不像开玩笑——地说:“活动结束后,我们去吃个饭,我希望——和你谈谈。”
埃迪的心跳加快了,她的意思是两人单独吃饭吗?但他觉得不太可能,饭桌上一定还有卡尔、梅丽莎,更少不了慈祥的兰登书屋新编辑——和他那双过于亲热
多么希望父亲输得屁滚尿流,也猜不到特德·科尔那个老家伙仗着谷仓球场的不公平优势,占了好勇斗狠的女儿的上风。
“你好,露丝——我一直期待见到你。”埃迪说。
“你好……又见面了。”露丝说,握了握他的手。她的手指和她父亲一样粗短。
“噢,”兰登书屋的编辑说,“我都不知道你们两个以前见过。”露丝的苦笑也和她父亲一模一样,她的笑容让埃迪说不出话来。
“你想先去洗手间吗?”她问埃迪。编辑慈祥的大手又伸过来,过于亲热地搭在埃迪的肩膀上。
“好的,没错——让奥哈尔先生快去整理一下吧。”露丝的新编辑说。
直到独自进了洗手间,埃迪才意识到需要整理的地方并非一点半点。他现在可不只是又湿又脏:一片貌似从烟盒里钻出来的玻璃纸死死黏在他的领带上;一团口香糖包装纸——如果仔细看,你会发现里面包着一块嚼过的口香糖——粘在他的裤子门襟上;衬衫全泡透了。对着镜子,他愣是把自己的乳头也当成了口香糖,想把它们搓掉。
他脱下外套,拧干衬衣和领带里的水,再穿回去,却发现布料上全是拧出来的褶子,白衬衣上出现了浅粉色的条纹——被他手上的红墨水(来自那支他称为“老师的最爱”的改错笔)印迹染的,埃迪不用打开公文包就知道,里面红笔修改过的发言稿经水一泡,肯定也从红色变成了浅粉色。等他真的把发言稿拖出来一看,果不其然,那些手写的红色字迹有的被抹掉了,有的模糊难辨,白纸变成了粉红纸,打印出来的内容也不像白纸黑字的时候那么清晰了。
外套口袋里的那团硬币沉甸甸的,把衣服都坠歪了,埃迪找不到垃圾桶,于是干了一件愚蠢得登峰造极(相较他今天做过的所有傻事而言)的事儿:把钢镚全都倒进了马桶。冲水之后,他遗憾地发现所有的二十五美分硬币都留在马桶的底部,一股熟悉的无奈感再次袭上心头。
埃迪出来后,露丝进了洗手间。跟着她穿过后台的时候(那时其他人都已经坐到了观众席),露丝突然回头对他说:“把那里当成许愿池可有点奇怪,不是吗?”过了一两秒,他才意识到她指的是抽水马桶里面的硬币,当然,他看不出她知不知道那是他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