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特德说,“可能是谁家的狗把垃圾翻出来了。”
“真乱。”艾菲说。
“不管是谁,都应该罚款。”蒙齐耶夫人说。
“是啊,”特德附和道,“就算罪魁祸首是一条狗——也要罚狗的款!”每个人都笑了,只有艾菲没笑。
快要开出琴酒路的时候,许多幽灵般的碎纸片聚集起来,围绕移动的汽车转圈,仿佛沃恩夫人凝结在画中的屈辱不让特德离开似的。但车子终究还是转了弯,前方的路一片清净。特德心头涌上一阵狂喜,但他不想表现出来,反而破天荒地开始反省:今天的遭遇简直像《圣经》里的故事一样,他这个该遭报应的人竟然奇迹般逃脱了沃恩夫人的追杀,又梦幻般地遇到了蒙齐耶夫人和她的女儿。特德·科尔思维过载的大脑不停地重复着一句话,像在念诵一篇连祷文:色生欲,欲生色,色欲生色欲,欲生——周而复始,不断循环,皆因如此,他才难以自拔。
蒙齐耶夫人开车,旁边坐着因醉驾被吊销执照的知名作家,后排是两个孩子。不幸生得丑的那个难怪面有愠色——因为她的“姐妹”比她漂亮。艾菲坐在特德身后,愤怒地盯着他的后脑勺。葛洛莉俯身向前,恰好填满蒙齐耶夫人墨绿色萨博车前排靠背的空隙。特德一转头就能欣赏到蒙齐耶夫人迷人的侧脸,还能顺便瞥见她虽算不得美丽但年轻活泼的女儿。
蒙齐耶夫人是个好司机,一直都专心看路。她女儿则一直专心看特德。今天的起头虽然非常糟糕,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特德看了看手表,惊讶地发现已经到了下午,两点前他就能到家——有足够的时间趁着光线好领母女俩参观他的作坊。真是没法根据开始时的情况判断一天的运气,蒙齐耶夫人载着他们绕过阿格瓦姆湖,从邓恩路拐上琴酒路的前一秒,特德想。
“哦,走这条路……”他低声说。
“说话那么小声干吗?”艾菲问他。
在琴酒路上,蒙齐耶夫人不得不减速慢行,像蜗牛一样。街上到处是碎纸,很多挂在树篱上,车子经过时,纸条跟着打旋。有一条直接粘到了挡风玻璃上。蒙齐耶夫人打算停车。
“别停!”特德告诉她,“用雨刷刷掉吧!”
“还说别人喜欢指挥司机……”艾菲评论道。
特德宽慰地看到,雨刷很管用,鲁莽的纸条飞走了。(他匆匆瞥了一眼就看出上面画的是沃恩夫人的腋窝,画风还算保守,沃恩夫人只是躺在那里,双手交叉在脑后。)
“这都是些什么啊?”葛洛莉问。
“不知是谁家的垃圾,我猜。”她母亲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