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书店——定期在库存的他所有作品上签名。书店老板和店员还不习惯看到浑身脏兮兮的科尔先生,但他们见过他不刮胡子的模样——他经常穿成大学生或者工人的样子,根本不像什么畅销书作家和知名童书插画家。
让人感到最新鲜的是他身上的血——在拥有百年历史的树篱中爬进爬出,他的脸和手都划破了,书店老板门德尔松(是的,这就是他的姓)立刻猜想特德也许遇到了什么事故。这个门德尔松和那位德国作曲家菲利克斯·门德尔松并无亲戚关系,但他要么太爱自己的姓,要么太讨厌自己的名字,以至于没人知道他的名字叫什么,只能以姓称呼他。(特德曾经问过他的名字,门德尔松的回答是:“反正不是菲利克斯。”)
这个星期五,不知是见到特德的血令他兴奋,还是特德的牛仔裤上滴下的水——他每走一步,鞋子都会向四面八方飙水——刺激到了他,门德尔松一把揪住特德敞开的、已经从裤腰里扯出来的脏兮兮法兰绒衬衫的下摆,用过于响亮的声音叫道:“特德·科尔!”
“没错,我是特德·科尔,”特德说,“早上好,门德尔松。”
“真是特德·科尔——真的,真的!”门德尔松重复道。
“抱歉,我流血了。”特德从容地告诉他。
“噢,别傻了——有什么好抱歉的!”门德尔松喊道,他转头看着旁边的一名目瞪口呆、表情既崇敬又恐惧的女店员,命令她给科尔先生拿把椅子来。“你看不见他流血了吗?”门德尔松对她说。
不过特德没有坐下,而是表示想用洗手间。他严肃地说,自己遇到了事故,然后就钻进那个只有水池和马桶的小隔间,关上了门。他一面对着镜子评估自己的伤情,一面编造——这是作家的本能——能够简单解释他遇到了何种“事故”的故事。邪恶的树篱划伤了他的一只眼睛,泪水汩汩外流,前额上的血水则来自一道更深的划痕,脸颊上的另一条划痕流血虽少,但似乎更难长好。他洗了手,手掌上的伤口刺痛,但手背出的血已经止住了。他脱下法兰绒衬衫,把沾满烂泥的袖子——其中一条衣袖还在金鱼池里浸过水——系在腰上。
趁此机会,他还欣赏了一下自己腰部的线条:虽然已经四十五岁,但身材保持得不错,即使穿上牛仔裤,把T恤塞进裤腰,视觉效果依然悦目。然而,白色T恤的左肩和右胸被青草染成了绿色——他至少在两块草坪上摔倒过——牛仔裤膝盖以下湿漉漉的,还在不停地往灌满水的鞋子里滴水。
他努力保持镇定,走出洗手间,再次受到只有姓氏可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