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说定报酬是一小时十美元(尽管既是邻居又是家人),上班日就以他从丁克·利特尔那儿拿到修理打捆机的配件算起。他得给她割饲草,帮她把饲草搬进谷仓,再将田野边缘山羊够不着的野蔷薇清理掉。不可以用任何除草剂。他们就此稍稍争论了几句,结果是她赢了。不像她和科尔,因为是夫妻,许多事争不清楚。这是受聘的条件。除了割草机和镰刀,小里奇不能用别的东西除草,他不能去碰树林,不得伤害松鼠、鹿和郊狼,也不得采摘人参。里奇还有一个任务,就是想办法不动声色地阻止家里人在山谷里打猎。卢萨的解释是,这里是怀德纳家的农场没错,但树林已不再是怀德纳家的树林。树林不属于任何人。
院子由她自己打理就行。他说他可以帮忙,但她想要自己来。今天刚醒来,她就有种强烈的欲望,要把这地方收拾得井井有条。不仅要把落了一地的断枝清出院子,还要将这个夏天以来因她疏于整治而潜入的荆棘藤蔓砍出去。她说不清个中原因,就是觉得太压抑,想要大干一场,她要拿起武器——除草机和修枝剪,抵御蚕食。这一整天她疯了似的干活,仅在下午略略休息了一下,因为纽约的表亲来了电话。之后她便返回战场,一直忙到傍晚,大山的呼吸轻轻吹拂她的后颈,蛾子舒展翅翼在门廊的灯光下绕圈飞舞。
她听里奇和克丽丝特尔说,家里人都在谈论她干活如何卖力。他们对她使用农具的技巧还挺佩服的。当天早些时候,她向里奇演示如何用磨利的铲子,而非农达除草剂,来清理草坪上意外长出的野苹果树苗。他离开后,她又拿了把手锯对付爬藤。爬藤已爬满了宅子的好几面墙,一直攀入了黄杨木丛,简直无孔不钻,爬藤就是这德行。然后,她又到那排丁香丛里,将缠绕日久的蔓藤清得一根不剩,好让丁香花能重新盛开。
此时,夜色四合,她终于将大肆侵蚀车库的忍冬全部清理干净。清亮的月光照在白色板壁上,让她看清所应看清的事。忍冬不过是入侵的外来物种,实在不必大惊小怪。她现在已能寻常视之,这种藤蔓一经引入就会紧紧地盘绕、占据所有的绿色之地,而那些地方本应是人类和野外生灵同生共栖的所在。
她将一根根长长的藤条生生拉扯下来,将它们扔在梯子周围的地面上,像一圈圈盘绕的绳索。长藤剥离的板壁上,深色的根须仍粘附在原地,留下它们攀缘过的印迹,好似隐隐浮现的野兽踪迹,无声无息地没入山坡。又似修长、屈曲的脊椎,当身体被倏然拆落,仍固执地不肯离去。她在这凉爽的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