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萨站于楼上窗旁,从那儿望去,前院的草坪犹如一匹墨绿色天鹅绒,上面还有零星几个蛾子蛀食的破洞,露出了红土的地面。朱厄尔和埃玛琳正在草坪上码放椅子,埃玛琳的老公弗兰克和玛丽·埃德娜的老公赫布正将一张大胡桃木餐桌搬到外面。卢萨邀请了全家人来庆祝七月四日独立日,说要拿冰柜里当月剩下的奶油来做冰激凌。他们全都答应过来,也许是出于怜悯吧。连玛丽·埃德娜的儿子和儿媳也从利斯波特赶了过来,她只在葬礼上见过他俩。
玛丽·埃德娜早到了一个小时,来的时候两手各端了一盘魔鬼蛋(沙门氏菌正在上面枕戈以待,卢萨这么想道,但什么都没说)。眼下,看着门前的过道被身穿焦橙色套装、脚蹬舒适便鞋的气势汹汹的老大姐占据,卢萨不由得一阵心慌。她高声嘱咐了几句,然后借口去找桌布,就飞也似的跑到楼上去了。玛丽·埃德娜当然知道桌布就在客厅内的樱桃木大柜子里。不过这时候,她正在外头将母亲留下的一块亚麻布展开、扬起,铺到桌子上。男人们则背对着她蹲在鸡舍旁,将啤酒塞入冰桶里,再打开一瓶瓶装在长颈瓶里的自制饮料。汉尼-梅维丝想组织孩子们来搅拌冰激凌,但眼下,他们只顾绕着她跑来跑去,俨然成了一群逼宫蜂后的造反蜜蜂。卢萨站在那儿,一只手扶着绿色织锦椅子的靠背,居高临下地看着楼下她的那些姻亲,觉得他们很像平时在她院子里四散踱步、咯咯叫唤、五色驳杂的鸡群。然而,鸡群中的母鸡早早地就逃回了鸡窝,以免遭到这帮亲戚的攻击。卢萨露出一丝苦笑,心想要是整晚都能站在这扇窗前看着这一幕该有多好。他们终于齐聚在这里,来到了她家做客,而她却毫无下楼的胆量。
她叹了口气,关上了窗子。之前下了雨,空气中弥漫着蘑菇的腐臭味,那是蘑菇的孢子散入潮湿空气中的味道。不过,时已向晚,男人们应该很快就会放起烟火,到时呛人的烟雾就会给空气蒙上一层蓝色。只要有节目,这个晚上就能凑合着过去。她朝梳妆镜瞥了一眼,捋了捋草莓金色的浓密头发,心情郁郁。她身上的牛仔裤太贴身,黑色针织衫的领口太低,发色太红——简直是无耻寡妇耶洗别[1]。她挑了这件黑色上装,就是想显得单调沉闷。然而,当她站在身着直筒涤纶套装的玛丽·埃德娜身边,或站在红色条纹上装、星星图案短裤、金色包口凉拖、蓝色眼影打扮的汉尼-梅维丝身边,想要让自己显得寒酸老土,也着实不易。卢萨移动双脚,迫使它们迈开步子朝楼梯走去。是时候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