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我觉得我没必要吃。”
“这药不会让你身体不舒服的。”
“但我几乎从来不吃药。哪怕头疼,也不会吃阿司匹林。我对药有种恐惧感。我对在眼下这种时候睡着也有种恐惧感。是不是挺傻的?”
朱厄尔的白睡衣挂于嶙峋的肩胛骨上,悬于空中,犹如蛾子或幽灵。她的嗓音从上方的黑暗传来。“我知道的。你只想闭上眼睛,什么都不看,但同时又觉得得好好看看,否则就再也看不到了。”
劲,是朱厄尔悄悄站起身,纠正了这个错误。
之后,她就再也无法面对那些人了。只有现在,终于挨到的这一刻,下楼找书似乎才是安全的。厨房已经安静了一会儿了,大姑子们肯定在客厅和起居室沙发各自的岗位上睡下了。
然而一袭白衣朝着楼梯走来,把她吓了一跳。有个人身着睡衣往楼上飘来,应该是朱厄尔或者汉尼-梅维丝。
“我正要来看看你好不好。我听见你走来走去的。”朱厄尔,是她。
“哦。我刚要下来拿本书。”
“没错。”黑暗中,卢萨惊讶地往前凑过去,想要触摸这张没法看见的脸庞,好确定是否真是朱厄尔。她没法将这种通达的同理心与自己认识的那个女人联系起来。空的容器,她原先就是这么看她的。
“一段时间过后,你……我不知道该怎么说。”那声音顿了顿,害羞起来。卢萨在脑海中想象这情景,确信她就是朱厄尔。“一段时间过后,你就不会再想男人了。你明白的,身体上不会再去想了。上帝会帮你忘却的。”
“哦,上帝。”卢萨啜泣起来。她想起当她触摸那具身体,竟如此沉重,好似凝结的液体。当时她缩回手,用双唇轻轻擦过那额头后,便逃开了。她跌坐于铺着毯子的台阶上,嘤嘤抽泣。她甚至没觉得难堪,已经完全没有精力去顾及了。上方的白翼幽灵俯下身,紧紧地搂住了她。
一分钟后,她们松开了彼此的怀抱。“我都说了些什么呀?”朱厄尔幽幽地叹了
“亲爱的,现在别读书了。你得睡觉。”
黑暗中,卢萨的肩膀无助地垂了下来。告诉拉撒路[2],快快起来。
“我睡不着。”她说,“试了好多次,都不行。”
“我知道。我带了点药给你吃。这是谢尔离开的时候吉本医生给我开的。那时我也睡不着。”
离开。朱厄尔的丈夫三四年前离开了她,家里人对此讳莫如深,卢萨完全忘了还有这事。好吧,吃什么——毒药吗?卢萨碰到了朱厄尔的手,听见小塑料瓶咔嗒咔嗒的声响。她用已然昏沉麻木的头脑想了半天。“哦,是安眠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