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耳朵。虽然这一拳没有打正,不过足以让年轻人打了个趔趄。他高傲地不去碰自己被拳头击中的半侧脑袋,继续他的游行。这时伯纳德正穿行到路的中间,我紧随其后。
在我看来,那个旗手爱招惹什么都行,他是在自讨苦吃。我所担心的是伯纳德。他的左膝好像不太灵便,可他还是一瘸一拐地快步走在我的前面。他已经预见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样的丑陋事情了。一队人马正从科希大街方向跑来,他们一共有六个人,一路跑一路呼应叫喊着什么。我听到他们喊的那些话了,不过当时我没有在意。我更愿意相信,是这个沉浸在欢乐中的城市里的漫漫长夜让他们闷得发慌,急于找点什么乐子。他们看到有人在头上挨了一记拳头,于是便来了兴致。他们的年龄在十六岁到二十岁之间,全都脸色苍白,长着粉刺,脑袋剃得精光,耷拉着嘴角垂下涎水。他们身上都散发出一股不够成熟的邪恶气息,显得格外潦倒的样子。土耳其人看见他们冲他奔来,像探戈舞者那样晃着脑袋,转过身去。在这**主义最终风光扫地的日子里出来做这种事,所展示的若不是殉道者的狂热,便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受虐狂渴望被人当众痛扁的欲望。的确,大多数人都会像碰到一个怪人那样,对他不加理睬。毕竟,柏林是一座宽容的城市。可是今夜却有着足够的放纵,一些人模模糊糊地感到,需要找某个人来为某些事情承担罪责——于是,这个举着红旗的人看来就成了他们集中发泄的对象。
我赶上了伯纳德,将手搭在他的胳膊上。“别管这闲事,伯纳德。你会受伤的。”
“胡说。”他从我的手中挣脱出去。
我们比那群孩子们抢先几秒钟来到年轻人身边。他身上散发着浓郁的广藿香的味道,在我看来,这不是真正的马列主义思想的味道。无疑,他是个冒牌货。我刚把“算啦!”说出口,一边还在拉着伯纳德的胳膊,那群人便来到了我们眼前。伯纳德挡在这群孩子们和他们的牺牲品之间,张开手臂。
“慢着!”他用那种老式的、像英国巡捕般语重心长的声音说道。他是否真的以为自己因为年事过高、太高太瘦、太德高望重,就不会为此而挨打呢?那群孩子们突然顿住,聚成一伙,喘着粗气,耸拉着脑袋和舌头,不解地看着眼前这瘦高个的老头儿像个稻草人一样挡住他们的去路。我看见其中有两个人在翻领上别着银色的卐字徽章,还有一个家伙在指节上也纹上了卐字图案。我不敢回头去看后面,不过当时我隐隐感到,那个土耳其人趁机卷起旗帜,悄悄地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