豺们蹲坐在沙滩上,意犹未尽地舔食嘴角的肉屑血丝,也不知是谁带的头,向着怒江下游,向着遥远的日曲卡雪峰,齐声啸叫。
呦——呦——穿透力很强的豺啸声在峡谷发出阵阵回响。
那是对过去美好时光的回忆,也是发自内心的向往。
强巴已收拾好简单的行囊,我背行囊,他抱起人丹小公豺和秋水姑娘,向高黎贡山方向走去。刀疤豺母率领豺群紧跟在我们身后。
这儿土地贫瘠,食源短缺,本来就不适宜金背豺生活。强巴用自己的行动向豺群表明,居住在尕玛尔草原的人类消除了对豺的误解与憎恶,欢迎它们重返家园,既然如此,豺群当然就义无反顾地随我们踏上回乡之路。
步,随即眼光就像被磁石吸引了似的紧紧盯住红毛雪兔。红毛雪兔肯定勾起了它的回忆,它的眼光惊讶迷惘,忽而变得深沉邈远,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好像拿不定主意该如何来对付我们赠送的特殊礼品。
沙滩上一片寂静,只有排浪冲刷沙岸的嚓嚓声。
紫金公豺呜咽一声,大约是在诉说自己已经饥饿难忍。
刀疤豺母望望面前的红毛雪兔,又扭头望望馋涎欲滴的众豺,又抬头望望我和强巴,负伤似的哀啸一声,斜刺里蹿了出去。
这无疑是个默许豺群可以撕食的信号。
离乡背井的苦日子一去不复返了,豺们兴奋得一路引吭高歌。
十九
渡江河,翻雪山,过荒原,五天后,我和强巴将豺群平安带回日曲卡雪峰。翻过雪山垭口后,豺群飞快扑向山脚下的尕玛尔草原,就像游子扑向日思夜想的母亲的怀抱。
跟我预料的一样,金背豺一出现在尕玛尔草原,红毛雪兔嚣张的气焰便得到了有效的遏止。金背豺确确实实是红毛雪兔的克星。闻到豺的气味,看到豺的身影,听到豺的啸叫
众豺发出一阵欢啸,蜂拥而上,抢夺撕扯红毛雪兔。
仅三分钟时间,两只红毛雪兔便被撕成碎片。绿眉雌豺抢得一只兔头,叼到刀疤豺母面前,意欲同食。刀疤豺母嗅闻了几遍兔头,终于忍受不了饥饿的折磨和美食的诱惑,大口啃咬起来。
我和强巴相视而笑。我们心里明白,吃了人家的嘴软,拿了人家的手短,这个人类社会的规律在动物界同样适用,刀疤豺母既然啃食了我们馈赠的红毛雪兔,便不会拒绝跟我们回尕玛尔草原。
五分钟后,两只红毛雪兔被豺群吃得干干净净,连皮囊和骨头都没剩一点。轻盈的兔毛,像蒲公英花絮,在晚风中飘散。
僧多粥少,豺多肉少,区区两只红毛雪兔,当然不够七八十只金背豺食用的,勉强充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