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豺母仍然是趴躺的姿势,用膝部支撑着地,一点一点向强巴靠拢。它长长的豺舌伸出嘴腔,盖住下颌尖利的犬齿。对犬科动物而言,表明此时此刻没有歹意没有噬咬冲动。
强巴缺乏动物行为学知识,见刀疤豺母向自己
豺的生命力十分顽强,手术后仅半个小时,两只幼豺就能站起来蹒跚走路了。
这时,已近中午,不见豺群回来。我和强巴及两只幼豺分享一小锅肉粥。小家伙饿坏了,狼吞虎咽吃下半锅肉粥。
下午,仍不见豺群回来。天气转阴,猎猎江风刮来,有点凉意。强巴在地窝子里烧起一堆篝火,我俩坐在地上烤火。也许是气温偏低的缘故,也许是手术后怕冷,人丹小公豺和秋水姑娘一个劲往火堆前靠。强巴担心火苗会烫伤它们的皮毛,又不忍心看着它们被风吹得瑟瑟发抖,干脆将它们抱起来,裹在羊皮藏袍里,贴在自己的心窝上。两只幼豺被蜂毒折磨了整整一夜,估计整夜都没有入睡,手术时又折腾得筋疲力尽,现在病痛解除,肚子又吃得饱饱的,钻进强巴温暖的怀里,打了两个哈欠,便呼呼酣睡起来。
我和强巴也昏昏欲睡,靠在沙壁上渐入梦境。
我被猛烈的豺啸声吓醒,睁眼一看,绿眉雌豺、刀疤豺母和胸毛已秃光的老豺在地窝子口朝我和强巴龇牙咧嘴地咆哮。哦,豺群回来了。瞧它们气势汹汹的样子,肯定是找不见两只幼豺,在向我们责问,在向我们索讨。
强巴也被吵醒了,见势不妙,赶紧解开羊皮藏袍,将两只幼豺抱出来,放在地上。
人丹小公豺和秋水姑娘在柔软温暖的藏袍里睡了一大觉,养精蓄锐,身体恢复得很好,打个甜甜的哈欠,揉了揉眼皮,瞪起清亮的眼珠子,欢叫一声,扑进绿眉雌豺的怀去,绕膝撒娇,显得活泼可爱。
豺群清晨离去时,两只幼豺已被蜂毒折磨得奄奄一息,傍晚回来时,两只幼豺已变得生气勃勃,我想,每一匹豺都能感受到发生在两只幼豺身上显著的变化,能感受到我和强巴的好意与善心。
绿眉雌豺激动得呜咽一声,不断舔吻人丹小公豺和秋水姑娘,从耳朵一直舔到尾尖。浓浓的母爱,仿佛要把两只幼豺融化了。
刀疤豺母平举的尾巴耷拉在地,收回充满敌意的眼光,四膝一屈趴躺下来,呦呦,朝我和强巴发出柔和平缓的啸叫声,它的眼睛里似乎有一种晶亮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不是泪水。说不清为什么,我心里一阵感动,我觉得刀疤豺母这个姿势这副表情这种声调,是在向我和强巴表达它的内疚与羞愧,是在向我们道歉,是在乞求我们的原宥与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