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走到离豺群还有七八米远时,刀疤豺母再也按
气味来,带领豺群一走了之,该如何是好?我急出一身汗来,浑身燠热得喘不过气来,解开领子想凉快凉快,突然,想出一个好办法来。哦,我记得一年前在尕玛尔草原与豺群周旋时,我穿的也是这件劳动布牛仔装,这几日跋山涉水流了不少汗,牛仔装上浸透了浓浓的气味,有助于刀疤豺母回忆往事。
我这么想着,赶紧脱下牛仔装,裹了一块石头,用力朝豺群扔去。这是我的气味名片,哦,请验明正身。牛仔装像只灰色的大鸟,在空中画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在约五十米开外的草坪上,刚好是我与豺群的中间位置。我力气小,无法将裹着石头的牛仔装扔出一百米去。
刀疤豺母眼睛警惕地瞄着我,小心翼翼地朝前走来,显然是要查验我的“气味名片”。我规规矩矩地站在原先位置上,静候裁决。刀疤豺母往前走了五十米,叼起我的牛仔装,一溜烟又退回溪流边,与歪嘴巴雌豺和胸毛已秃光的老豺一起来检验我的牛仔装。它们一会儿将嘴吻拱进牛仔装,翕动鼻翼做深呼吸,深入调查是不是假冒或伪装的气味,一会儿又用爪子扒抓用嘴巴拉扯,翻来覆去鼓捣我的牛仔装,里里外外搜寻有无陌生可疑的危险的气味,比海关工作人员搜查走私物品更认真更严谨。我能做的事情就是耐心等待。
折腾了老半天,终于,刀疤豺母扬起脸,朝天发出一声长啸,音调悠扬柔和,就像发出了警报解除的信号。豺们四肢绷紧的肌肉松弛开,平举的尾巴也软软地耷拉在地,收敛起随时准备逃窜的姿势,有几匹豺重新躺倒在野花丛中,捕捉在低空飞行的红蜻蜓。
刀疤豺母侧身对着我,尾巴垫在后腿弯,蹲坐在地上。
即使外行也能看得出来,它们认出了我这个朋友,并了解我没有恶意,所以松懈了警戒。
谢天谢地,我大大松了口气。
十四
我仍然是双手高举的投降姿势,面带着微笑,模仿豺的声音轻柔地叫着,缓慢地朝前移动,一点一点接近溪流边的豺群。我不能走得太急,这会让它们起疑心的。我晓得,野生豺由于经常受到人类捕杀迫害,对两足行走的人天生抱有戒备之心,即使面对曾经帮助过它们的熟人,也不会像狗遇见主人那般亲密无间的。对豺来说,确确实实是这样,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我觉得我将豺的心理揣摩得很准,因为我看见,当我距离豺群越来越近时,刀疤豺母不时用眼睛瞟我,我每向前跨出一步,它的耳朵就剧烈地颤动一阵,显示出内心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