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词语便自行在页面上列成了狭隘的单行纵队。镜像回文诗歌在我的头脑中尚未成形半首,便自行抹去。我很想念那些诗歌。有时,入夜后,我会悄悄地,像海德先生似的,故意一瘸一拐地在自己的公寓里绕着走动,想找回旧时观看与思考的方式。和杰克医生一样,我也渴望着那蜷伏于我体内的特别的黑暗,有时,它几乎就要降临。架上的书升起,排列成一道道音乐般的彩色实线,世界退去,它那隐匿的形状猛地冲向前,与我的双目相对,但这感觉从来没法维持。待晨光亮起,书又全都挤成一排,书脊朝外,变成化石,了无生气。
除我便再无一人怀念艾答了,甚至连母亲都不想念她。看着自己分娩出的这只一蹶不振的小鸟儿终于可以挺直腰板,自在翱翔,她似乎喜不自胜。
“但我喜欢我那时的样子。”我告诉她。
“哦,艾达,我那时候也很爱你啊。我从来没有轻视你,但我希望你能更好。”
在这儿,在西方文明之中,我们的美德多么令人欢欣鼓舞、简单直接:期望完美,羞辱缺陷!可怜的艾达,偏瘫,邪恶,烦扰着我们。近来勉强稍稍让步,认定黑皮肤或瘸腿虽并不完全是某人的过错,但那人仍应显示出良好的素养去表现得羞愧难当。当耶稣治好了那些跛腿的乞丐时,他们难道不该站起来,跑下舞台纵情跳舞,将拐杖往斜刺里乱戳,挥舞着他们的大礼帽吗?万岁,现在全都好啦,万岁!
如果你肢体健全、身体健康,你会主张:他们怎么会不兴高采烈呢?那些悲惨可怜的乞丐难道不是都想和我一样吗?
并不见得,真的,身体健康者的傲慢令人错愕。没错,也许我们都希望能快速地到处走动走动,能用双手拿着东西,但那只是因为我们不得不赶上你们其他人,不然就得抄经文。我们倒是宁愿就像我们自己那样,一切也能安好。
在我身上曾有两个无法匹配的半身人,她们相加时会大于一,对此我该如何解释呢?在刚果,我一半是本杜卡——走路歪斜的人,一半是本杜卡——膘肥体壮的鸟儿,狂野鲁莽地在河岸边横冲直撞,令你倒吸冷气。我们俩各有各的优点。这种天赋,我找不到合适的名字给它命名,所以它死去的时候,连个像样的葬礼也没有。如今,我已是体面的普莱斯医生,看什么都直来直去。完全让位于我正常的那个头脑了。
但没有了这歪斜的视角,我又如何能杜撰出自己的故事版本呢?滑脱旧时皮肤,离开犯罪现场,怎么可能是理所应当的呢?我们来了,我们看见了,我们带走了,我们抛下了。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