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所失之物（1 / 6）

基兰加，1961年1月17日

利娅

你没法仅仅指出那件最可怕事，然后琢磨它究竟为何发生。这是整段可怕时期：起先，干旱让那多人或动物或植物没东西可吃，接下来是蚂蚁之夜，到如今，悲剧正在登峰造极。坏事环环相扣，越来越坏。正如阿纳托尔所言，只要你凝神细看，就总是能发现各色理由；但如果你认为这切都是因自己所犯之罪而招致惩罚，那你就会发疯。当看着父母时，就能清晰地解这点。上帝无需惩罚们。他只需让们活得够长，让们自惩罚便足矣。

回望通向这天之前数月，形势急转直下似乎始于十月教堂投票。们本应承认失败，立刻离开刚果。可父亲怎就没有发现自己错误呢？他亲募教堂会众竟然打断布道，召开选举大会，让众人投票决定是否可将耶稣基督视为基兰加每个人救世主。

那天天气燠热，又是特旱旱季，们舌头吃着灰陷入昏睡，醒来时舌头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们往昔最爱小溪中游泳水段，每年这个时候本应见到褐色溪水打着旋湍急流淌，如今却滴水未见，只有堆满白色石头干涸河床。女人们不得不径直去河里取饮用水。她们弹着舌头，说以前旱季时候有女人掉进水里，喂鳄鱼；但往年再怎干，也不似今年。木薯田平平坦坦——全死。果树瘠弱不育。枯叶遍地都是，散落于途，好似展开地毯，用来迎接已然临近、来自时间尽头脚步声。庇荫着们村子沧桑老木棉树和猴面包树，此时枝头疼得发出呻吟。比起其他植物，它们更像老人。

们听闻西边河谷正在下雨。可以想见，这些传闻激起最最深层饥渴——枯萎作物与濒死动物饥渴。远方山坡上枯草红里泛黄，不是橘黄色，是更干燥色彩：橘白，犹如空中雾。日落时分，猴子聚在高处光秃秃树枝上，搜索着天空，彼此发着牢骚。任何可以弃家而走活物，包括们几家邻居，都迁移到西边去。从那个方向，们每晚都能听到鼓声。塔塔·库伏顿度用骨头预测着，村里几乎每个女孩都在头上顶着鸡跳过舞，祈求带来雨水。村民尽己所能地忙碌着，来教堂人数也就时多时少。起初，耶稣听上去还像个颇有用处上帝，但他如今点儿忙都没帮。

那天，礼拜天早晨，塔塔·恩杜亲自坐到前排长凳上。塔塔·恩杜极少踏入教堂门，所以很明显，这就是个信号，只是谁也说不清是好信号还是坏信号。他对布道并不怎上心。